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便一齐起身,在灶上煮了一顿热饭,吃饱喝足,便拜辞农家,向着那中南山最高峰——太兴山出发而去。
鱼儿前些日子在山中藏身的时候,确实走过这片山区,却也熟门熟路,便一路带着韩狗儿穿过密林,爬过岩壁,曲曲折折向着太兴山角走去。
这段路程其实并不难走,虽然林木渐密,仍然能够依稀找到打柴人、采药者踏出的小道。但望山跑死马,两人从早到晚也只走出几十里远近。
夜幕降临,因为害怕火光泄露行踪,二人都是不敢点火照明,好在这时已是八月初八,月亮开始由亏转盈,借着月光勉强能见周围几丈光景,二人为节省时间,借着月光,坚持继续前行。
但是这二人野外生存的经验实在是太少,没料想到山间不比平地,即便能勉强看清路径,赶起路来也是困难至极。只是走了一里多远,便已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岩石枯树划伤,又险些在一片断崖处踏空摔落。
没奈何,二人只好就近寻觅一处石穴过夜休息,只待天明再走。二人怕引来野兽,也不敢点起火堆御寒,只能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取暖。夜间只听身周秋虫啾啾,林间枭鸟悲鸣,远处传来动物厉啸,二人轮流守夜,都是吓个半死。
但是二人运气不错,一夜之中,也无猛兽过来觅食,也无蛇虫过来侵扰,却是安稳无话。
第三日清晨,二人顶着一身寒露继续向前赶路,穿过重重密林,踏过落叶腐草,绕过巉岩绝壁,直到正午时分方才到达太兴山脚。
太兴山是中南主峰,北仰南俯,雄奇秀丽。但二人抬头着看那藤萝覆地、巉岩遮空的山崖,哪有心情去欣赏这雄峻险峰,心中只是暗暗叫苦:如此险峰,不知要如何攀登才是。
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二人叫苦一阵,也不敢耽误时间,只有攀藤敲石,勉力向上攀登。攀登山峰又不比林间寻路,更是艰难无比,日落之前仅仅攀上两座石台,走过两道山坳,二人都已经是手脚起泡,筋疲力尽。
此处地势已然颇高,二人在夜色中回首眺望,四顾逡巡,却只能看见影影绰绰其他峰头,哪能看见什么火光?
想起前几天两人的盘算计划,实在是太过天真。想想这中南山绵延百里,即便两人登上太兴山峰顶,目力所及又能覆盖多远?想要恰好看见不知在哪里的火光,怕不是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二人在一片背风石崖下面默默啃着干饼,一时无话可说。
但事到如今,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两人在山间休息一夜,又继续勉力向上攀登。
转眼已经到了第四天,韩狗儿脐下疼痛更加厉害,心知是毒药在慢慢发作,但寻找陨星的事,仍然看不到任何希望。
也许那老者根本没想让他找到陨星,只是病急乱投医,随便试上一试罢了。毕竟就算找不到陨星,韩狗儿毒发身亡,死在荒野,也是除去了一个知情之人。
念及此处,韩狗儿心下惨然,但他自诩为游侠儿,却万万不能在旁人面前露出贪生怕死的样子,于是仍然谈笑如常,不让小乙看出他的心事端倪。
到了第五天,二人又趟过两条溪涧,登上一座巉岩,却只爬到半山腰上。韩狗儿本来不是个多话之人,但现下自知必死无疑,心中总是满怀失落,便拉着小乙与他说了许多长安城内的风闻轶事。
韩狗儿生长于斯,又是经年“线引”,所说之事既有市井乡谈,又有好多隐秘之事,鱼儿半懂不懂,但他本聪敏,很会察言观色,对于韩狗儿的心事,也猜了个七八分,于是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倾听、默默暗记。
后半夜时分,正该韩狗儿守夜,鱼儿正在沉沉睡着,突然感觉有人推他肩膀。他猛然醒来,看见韩狗儿的大脸凑在跟前。他刚要出言询问,韩狗儿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往山下看。
这一看之下,鱼儿心中又惊又喜,差点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