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樊忠将军说得对！改道一事，万万不可行啊！”</p>
与樊忠一同进言的，是刚被杨荣、杨士奇举荐进入内阁参预机务的曹鼐。</p>
言语之际，他自知自己资历太浅威望不够，连忙示意其余文武大臣谏言献策的同时，他继续陈述道：</p>
“此次大军行进路线，早已由兵部提前拟定好。一旦改道，由于行军拉扯太过冗长的缘故，辎重部队难以跟上且不说，怕的就是瓦剌轻骑找准时机断我等后路。”</p>
虽说曹鼐不善于行军打仗之事，但他好歹也是宣德八年的状元出身。</p>
行军路线这种涉及到生死存亡的机要大事，岂能是随意更改的？</p>
越想越心惊的他，痛心疾首的同时，哀叹这朝堂竟被一个太监把持大权。</p>
“胡说！五十万的大军，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瓦剌人。”</p>
皇帝找人商议改道的事情，在王振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p>
只是营帐内目前这种情况，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是真没想到，群臣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p>
毕竟在他这个只会讲故事连纸上谈兵都不是的外行人看来，只有区区几万兵马的瓦剌人，根本不足为虑。</p>
“陛下，依奴婢所见，他二人所说之言，有欺君罔上的嫌疑。”</p>
对于嚣张跋扈惯了还当此地是紫禁城的王振而言，脱口而出随意罗织的罪名，便是要人性命的欺君大罪。</p>
言语落罢后，满脸蔑视笑容的他，根本没看到下面的成国公朱勇在给悄悄使眼色。</p>
此时，在满脑子都是带皇帝回老家这种念头的驱动下，王振还都巴不得这些人赶紧劝诫皇帝不要改道呢。</p>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无外乎他这个从小陪伴皇帝长大，作为皇帝身边的体己人……</p>
怎会不明白刚刚脱离孙太后掌控的皇帝，别人越是不让皇帝做什么事情，皇帝反而是越来劲。</p>
只不过此时让他有点疑惑的便是，皇帝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p>
悄悄瞥了眼皇帝，让他未曾想到的就是，皇帝他老人家听得正起劲呢。</p>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也。任何决策，都必须要慎之又慎。此次行军路线，是兵部经过周密观察、分析、研究得出来的最优路线。改道一事，万万不可行啊！”</p>
打断王振言语之人，是此行的兵部侍郎，邝埜。</p>
在这狗太监王振主张亲征的时候，他虽未像于谦那样当面劝阻，但也曾上书谏言不易妄启战端行兵戈之事。</p>
只不过在监国多年的孙太后还有位尊至极的三杨阁老的支持下，在他们抱着让皇帝去边关战场上见识一下世面的想法……</p>
正统十四年，终究还是迎来了一场御驾亲征。</p>
事已至此，众人只能是力保刚亲政没多久的皇帝此次御驾亲征万无一失了。</p>
好在是，经过兵部还有内阁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便是，这场仗应该是打不起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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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发生战斗，多半也是小打小闹的局部冲突，于大局无关紧要。</p>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旦五十万的大军抵达进可攻退可攻的宣府和大同这两城区域以后，纵使也先的瓦剌部再勇猛呢，凭他区区两三万人的精骑，怎会是明军三大营的敌手。</p>
至于已经归顺大明且和瓦剌部有嫌隙的兀良哈三卫，且不提他们被太宗皇帝还有先帝打服了，就算这些墙头草勾结瓦剌部联合来袭，其盘马弯弓能战之人的总数量，最多也不过只有十一二万人。</p>
这些，早已在兵部的预想之中。对策，自然也是有的。</p>
最为省心的，其实只需稳扎稳打防御妥当便已足矣。待到冬天来临之际，这些缺乏后续补给的虏寇，自会撤摊子走人返回草原深处。</p>
虽说兵部拟定的这种保守计划有点消极应战的意思，但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万无一失，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p>
只要能逼迫瓦剌部无功而返，到了那个时候，群臣进言一些辞藻华丽的贺词，哄得年轻皇帝一乐打道返回顺天府，这御驾亲征之事便算圆满结束了。</p>
纵使此次北狩会损耗部分国力，但只要皇帝此行无碍且满意了，那对大明朝而言，便是天大的幸事了。</p>
然而听闻这狗太监王振的提议之后，让邝埜心中悸动不已的同时，却又是万分的庆幸。</p>
他所心悸的，自然是怕皇帝连商议都不商议，便听信了这狗太监进献的谗言。</p>
庆幸的便是，皇帝诏集了众臣前来议事。</p>
而且，联想到一开始皇帝所讲之言，再加上皇帝目前的态度，邝埜脑海中灵光一闪权衡各种利弊之后，他心一横连忙叩首道：</p>
“陛下，太祖皇帝曾言「禁止宦官干预政事」！”</p>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陛下乃是社稷宗庙安危所在，此次不惜金贵之身御驾亲征，那便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啊！”</p>
“陛下，行军中途，随意改道，轻则劳民伤财扰乱军心，重则遭遇倾天之祸动摇国本啊！”</p>
“王振妖言惑众蛊惑陛下，其行，罪可当诛！”</p>
“臣，呈请陛下降旨诛此奸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