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休息到傍晚,人人酒足饭饱,便又开始向东疾步行军。只不过现在中军队伍中,多了一副担架和一辆囚车。担架上慕容云厝屁股朝天,唉声叹气,囚车中陈新面如死活,待坐不语。
林渊这会才没时间不理会他们,带着头军疾行要紧,约定了七日之后与楚河郡的军队汇合,军队如果误了期限,上上下下所有将领可是要集体领罚的。
大部队一刻不歇前前后后连续赶了六七个时辰,转眼间前方山坳处朝霞红艳,一点金光呼之欲出。
不远处一条传来涛涛水声,林渊借着霞光望去,原来是与「楚河」首尾相连的「望江」,只不过此刻明月下落,潮水退去,惹来潮浪之声,河床上无数大大小小的礁石也慢慢显露出来。
只是在距离江水很近的礁石上,似乎稳稳地坐着一人在垂钓。林渊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是眼花,又定睛看了看,确实是个垂钓者,而且还是一个老道,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身后两个领队的小将看林渊盯着江边愣愣出神,便呼喊了几声,询问道。
“呃,没事!继续走!”林渊这才缓过神来,扯了两下马缰,再次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渊左思右想,总觉得那钓鱼的老道有些蹊跷,而且很眼熟,于是突然勒停了马缰,转头对两个领队的小将说道:“你们带着大军继续朝前走,别停下,我有事去去就来。”
于是,林渊拨转马头,双脚用力一蹬马肚子,朝着那老道的方向骑去。
至江岸处,林渊翻身下马,将马缰系在一根天然的石柱上,然后自己踩着嶙峋地礁石,一步步朝着江边走去。
待林渊靠近老道身后,正打算开口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异了。只见潮水退去,不少大大小小近百条鱼儿来不及随着潮水而去,搁浅在凌乱的礁石上,扑腾扑腾地乱跳。
再看老道身边的那个竹编的鱼篓,却是空空如也,里面竟没有一条鱼。
可他还闭着眼,全身贯注地坐在大礁石上垂钓。
“这位道长,周围这么多鱼,你为何还在江里钓鱼?”林渊好奇地问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众生得其一。这些是天下漏网之鱼,是否能截取那一线生机,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我不去收它们,因为它们原不是我这篓中之物。”老道稳稳说道。
林渊听了一时不明白,只得挠挠头,又问道:“道长,我打此路过,突然觉得您有些眼熟,请问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只见老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林渊,笑道:“将军好眼力,你可记得十七年前,狠狠踹贫道的那一脚?”
“你!啊!对了,你是!”林渊听闻此言恍然大悟,又如五雷轰顶,用手指着老道惊道,“你就是当初那个要抱走我儿子的疯道人!”
“可惜,你不让贫道渡他,现在令郎,不,那婴儿又如何了?”情道人问道。
“满月之时,被家中妒妇拐走,至今下落不明!”林渊咬牙切齿道。
“再过十几天,就可以见到令郎了。”情道人悠悠说道。
“真的?真的吗?道长,你没诓我?”林渊兴奋地双目放过,喜上眉梢。
“只是有一件。”情道人冒出一句。
“一件?一件什么?”林渊问道。
情道人指了指手中的鱼竿道:“将军可不要在此之前咬了别人的鱼钩。”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林渊继续问道。
此时,远处江面上的鱼鳔突然用力的沉了一下,情道人呵呵一笑,用力一抬,一条偌大的白鱼随着鱼竿,被甩了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鱼篓之中,情道人笑着起身,指了指林渊的胸口,说道:“将军慧根,向来自渡。”
见林渊没有反应过来,情道人收了鱼竿,挎起鱼篓,嘻嘻笑笑地说道:“反正我的鱼已经钩上了。将军后会有期。”
才一眨眼,林渊向前看去,哪里还有情道人的身影?不由暗暗嘀咕了一句:“此真神仙也!”
林渊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往回走,翻身上马,扬鞭驰骋,没多久便追到了军队的最前头,继续领着军队向前进。
又行了五日清晨,军队来到一处山谷前,往四周高山叠峦,云深雾绕。
“此处是何地?”林渊问道。
“前面是苍平山,从这个峡口穿过去,就是楚河郡地界,再渡过楚河便到达这次相约集合之处。”一边星官报告道。
“那你看看这山势,云气可通行否?”林渊接着问道。
于是,星官手搭凉棚望了良久,又策马来回观察了一番,道:“此间寒露深重,云气深重,恐对将士身体有害,不宜久留于此。将军应该趁着云深雾重之时,率军快速通过峡口,直渡楚河,今晚就可与楚河郡的军队汇合。”
林渊听完瞥了一眼星官,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这山势复杂,峡口狭小。若是敌寇得知我等援军将至,伏一队在山上,待我军通过峡口时,以滚石、乱矢突袭,则我军伤亡惨重矣。”
“如此浓厚的雾气,山上必然寒冷,难以忍耐。再说我军行军极速,贼寇如何得到消息?”星官继续说道,“如果将军不放心,末将愿领一支百人的先头部队穿过峡口,一探究竟!”
林渊摸了摸下颚,摇头道:“罢了!传令全军后退五里,安营扎寨!”说完便拨转马头往回就走,搞得星官在风中一脸茫然。
大营驻扎完毕,林渊立刻在中军宝帐中召集所有将军官员,包括慕容云厝一起议事。
此时,慕容云厝的伤已经基本康复,不过他知道军令如山的威力,再也不敢胡闹,而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
林渊见众将官都到了帐中,立即传令将陈新带上来。不多时,两个军士将带了镣铐的陈新带到大帐中。
虽然带了镣铐,一身囚服,不过这些天陈新却一直躺在囚车里,而且一日三餐也不曾差半点,外加上他原本武将的体质,身上的伤自然也好了不少。
林渊坐在帅椅上,冷冷地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陈新。搞得陈新心中大惊,不知为何今日不进军,反而退守下来想起自己,于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隔了半响,林渊终于开口道:“陈新,我今天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新道:“将军请问。”
林渊问道:“鸽子腿上的信究竟是不是你写的?”
陈新叩首道:“绝对不是!将军要是不信,可以回去以后带我去见王爷,的确是王爷吩咐。”
“那再说一遍,你的信究竟写了什么?”林渊问道。
陈新开口便道:“我写的是:林渊领头行军,一路上未对世子有任何指导教育,世子不懂规矩,误犯军规,林渊不管三七,直接重责八十杖,世子幸无性命之虞。”
“就这些?”林渊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