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还未褪去,天空还是一片灰暗,透过雨雾,能看见整个白玉城灯火稀疏,这就是白玉城的黎明,在一片纷翻的雨云中,几点橙色星火的带着刺破雨夜的气势闪烁在云层后,东方一隅黑赤相交,染亮夜幕一角,而向后看去,黑漆漆的夜空依旧是暴雨连绵,这就是世间最奇妙的景观了,在一个天空里能同时看到黎明与黑夜,晴朗与阴雨。黑夜绵延大半天空,但黎明不断驱赶雨云,逐渐照亮夜空,总有一刻,这黎明就会压制雨势,天幕回归鱼肚白。
玄武街韩府
经过了一夜的暴雨洗礼,昨日还通明热闹的韩府,如今却惊人的死寂。院内,百枚灯盏打翻在地,数不清的尸体杂乱不堪的浸泡在雨水血泊当中,肢体扭曲,死状凄惨。整座庭院,刀痕累累,满是凹口。
内厅里,一赤裸臂膀的男子浑身鲜血,散发飘扬。左手握着一把散发着诡异邪气的长刀,右手里是一把只剩半截的断刀,双刀早已被染的血红。放下断刀,男子走到面前早已倒在血渍中的女尸前,弯腰合上了她那瞪得通圆的血红眼睛。
“你嫁错了人……”
男子面无表情暗暗一声。
错玉横起狂澜,内力涌动,将气劲聚攒在左臂,狂澜裹挟着青光,跃跃欲动,活像一只冲破囚笼的饿兽,急不可耐的撕咬着一切。
随着错玉用力一挥,狂澜甩出一道霸道的锋芒刀气,撕裂在空中,吞吐着呼啸的风劲,传出一道闷响,就如同天上的惊雷一般。
青色刀气极速的向前斩去,将韩府内厅里那十根朱色红柱拦腰一齐斩断,没了柱子的支撑,整个内府梁顶轰然崩塌,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沉睡中的白玉城都被这声响给惊醒了。这座昔日金碧辉煌的庭院,转瞬间成为了一滩废墟。
错玉将手一抡,狂澜在半空划出一道精致的弧线,左手扶鞘,右手持柄,一个完美的收刀,将犹如洪水猛兽的狂澜纳回鞘中,饿兽入笼,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错玉走至庭院内,“看着”遍地狼藉全是自己的作为,闭目冥想,良久,自语般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大瑭,我回来了……”
错玉转身拾起另一把断刀,从地上捡起一段布条擦拭着刀身。唇角微微上扬,“看”向那早已鲜血淋漓的围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话。
“出来吧,跟了我一夜,你不累吗?”
“哈哈哈哈,都说瞎眼皆是顺风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一声清朗的笑声伴随着一个人影从墙外一跃而下,这男子一副公子哥模样,生得俊朗不凡,风流倜傥。衣着华服,头顶玉钗,一双鎏金色的瞳孔勾魂摄魄。
这人正在青楼床上躺着的那位。
“从梧桐街开始,我就发现你了。”
错玉说着将一长一短的双刀持平,对着眼前这位公子哥。
“当时你说终于等到我,说明在我没到白玉城之前,你就知道我要来?而且,你知道我是谁,何人告诉你的?”
华服男子一脸苦涩,急忙挥手摇头,“我能猜到是你这可全凭我本人的睿智,少侠可别误会了。”
错玉眉头微锁,却没有将刀放下。
“何为误会?”
男子用两根手指将自己面前的刀尖向一旁移了移,
“我事先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是昨夜听到了你与韩林河的对话才得知。十二年前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错家惨案,至今未水落石出。当时我还年幼,但也被震撼到了,错家铁骨铮铮满门忠烈,为何会被一夜之间灭了门?凶手究竟是何人?整个瑭国,会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利能将这件事压下去?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何皇室不闻不问反而掩盖了消息?我相信这些都是你的疑问。”
男子顿了顿,看了一眼错玉的神情,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的刀被握的吱吱作响。
“至于是怎么盯上你的……”男子将手负在背后,解释道:
“师傅上月卜卦,天上三王星直指白玉城,说恐有大事发生,我便在此守了一月。你想,白玉城乃瑭国首富,乞丐是不可能有的,当然,我不是针对你。”男子尴尬的挠了挠头。
“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面庞,在白玉城直呼韩林河的姓名,换作是你你也会觉得有问题。而且,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不是普通人。”男子托着下巴,娓娓道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错玉又将被移走的刀尖指向男子,华服男子也一改之前的不正经,变得严肃起来,气氛冷到极点。
“韩林河阳奉阴违,背地里做的勾当也够他死上三次,我想说——我并非你的敌人,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至少现在,我们能站在同一方向,你想查清楚事实,就必须有广阔的消息来源,这点我有,别担心,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男子瞪着金色瞳孔,把帅气写在脸上。
错玉睁着白眼,与男子的目光交汇,手中紧握狂澜蓄势待发。
“可你也不会是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我会用我的魅力让你爱上我的。”华服男子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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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你真的很自恋。”
“你真的很冷傲。”
两人互相夸赞着对方。
错玉在心中仔细的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确实只知道韩家这一个线索,凭他自己一个瞎子的能力,想要查出江湖这么大的势力,的确很难,两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倒不如用眼前男子的势力来寻找线索。
“告诉我你是谁?需要我做什么?”错玉纳刀收鞘,转过身问道。
“别急,你在白玉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烦请少侠移步?”华服男子弯下腰,单手负背,另一只手作出“请”的姿态,却被错玉推了一个踉跄。
“带路……”
经过一夜的大雨冲刷,白玉城满城空气都变得异常清新,正值清晨,空气中带着凉薄,令人神清气爽。
华服男子在前面走着,双手抱着后脑勺,哼着小曲,悠然自得。错玉紧跟其后,只是这夜雨后的清晨属实有点凉爽,他却光着臂膀,引得街上不少行人驻足欣赏,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在看异类,而你就是那个异类。
错玉腰中的狂澜,像是与主人心灵相通一般,透着黑曜石刀鞘散出一道邪气的罡风,震慑得众人作鸟兽散。
二人走向梧桐街,路上没说一句话。梧桐街点香楼,是白玉城规模最大的青楼,表面是青楼,但它其实还是华服男子所设的情报站之一。比起韩林河的府邸,这点香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装饰的极其华丽韵雅,显然,华服男子为了它耗了不少财力精力。为了让点香楼免遭怀疑,他更是将那重楼四大花魁斥重金挖了过来。以至于楼外门庭若市,楼内座无虚席,在这里,只要你留心,就可以搜集到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任何消息。在搜集情报的同时,也给华服男子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收益,日进斗金,两全其美。
错玉跟在男子身后,走到了点香楼前,男子推开鎏金红门,挽起珠帘,对着错玉笑道:
“欢迎光顾点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