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带着家丁站在都查院的大门外面,左右两侧都有不少人在围观,大多是官吏,少部分是百姓。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听闻是方醒在都查院找麻烦后,直接把这个片区的巡查给撤了。
惹了方醒他们怕报复,惹了都查院他们怕被弹劾。
神仙打架我们惹不起,你们自己玩去。
于是在都查院的门前,方醒神色冷漠,步步逼人。王彰须发贲张,张开双臂,就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兴和伯,这里是都查院!”
王彰护在前面,按理林詹就该庆幸,并老实点。
可他却双目喷火,走过来说道:“兴和伯,难道下官说错了吗?”
方醒有些诧异于他的胆色,正在重新检讨自己看人的眼光。
“你不过是幸臣,从文皇帝开始,你通过交好如今的陛下,成功的取得了皇家的信任,一直延续到现在,你的侥幸够了吗?”
方醒愕然,竟然笑了起来。
边上的人本就是在惊讶于林詹的胆量,觉得这货有些直臣的意思,借此机会扬名后,就算是在宣德年难有寸进,可等那个啥……换个皇帝之后,或是方醒倒霉之后,他大抵就要开始风光了。
这就是投机!
但这是官场上的规则,只要你成功,只要你针对的人是大家所讨厌的,或是上位者要准备对付的,那么恭喜你,你要发达了。
“你想说什么?”
方醒突然问道,显得很好奇。
“换做是旁人,哪怕是几位整日跟在陛下身边的学士,他们遇到这等情况都只能唾面自干,然后上奏章请罪,可他却……”
“他在有恃无恐,你们看。”
右边围观的人群中,一个须发斑白的官员在给身边的年轻同僚说着自己的见解,很是得意。
“他在逼近,王大人在阻拦,这是最后的底线,一旦他动手推开王大人,事情就闹大了,都查院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刘观都不成。”
他的官服暴露了他的等级很低,七品,真是芝麻般的官员。
可他身边的年轻官员们显得很是信服他,都在倾听着。
“兴和伯历经三朝而不倒,文皇帝如爱护子侄般的照看他,引得他在文皇帝驾崩之后发誓此生只做兴和伯,这便是天意啊!否则哪用都查院的去弹劾他,仁皇帝都会罢了他的兵权,免得君臣相忌。”
有人不服气的问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好了要用这一招来以退为进?不升爵也无所谓,当今陛下和他渊源颇深,信重非常,一个兴和伯比什么侯国公都得用,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在当初拒绝时就想好了的!”
老年官员没回身,只是叹息道:“你们不懂啊!许多时候人就是这么陷进去了,那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消不去了。”
这时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不屑的道:“我不懂?我不懂为何能比你官大?而你却只能在刑部慢慢蹉跎。”
顿时周围就有不少人恍然大悟,然后有刻薄的说道:“怪不得他喜欢给新来的官吏说些官场的厉害关系,原来是不得志啊!”
“那还听个屁!倚老卖老的家伙!”
年老官员看看周围这些目露鄙夷之色的官吏,苦笑道:“我只是不喜那等绞尽脑汁,整日揣测上官的日子罢了,不过你等既然不听,那我还说什么?还不如有时间打个盹,回家还有精神去教小孙子。”
众人都不信,都觉得他是想讨好卖人情,所谋甚大。
这时那边的方醒面色更冷了,而督查院出来的人也更多了。
有人笑道:“兴和伯这下要坐蜡了,大概找个借口离去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今日之后他怕是没脸再来三法司这边了。”
“都查院的……你们看,居然连洒扫的都拎着扫帚出来了,这可是同仇敌忾啊!”
“那林詹据说在都查院不大讨人喜欢,不过对外大家都要丢掉恩怨,共御外辱,好!”
“这次兴和伯怕是要栽了,不知道陛下会是什么应对,这京城啊!要热闹喽!”
“活该,他在南方清理投献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他的双手沾满了士绅的鲜血,下地狱去吧!”
周围都是轻松或是厌恶仇恨的话,这也反应了方醒在官场上的名声。
臭!
很臭!
非常臭!
臭不可闻!
可就在这片幸灾乐祸的声音中间,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多有什么用?那林詹把兴和伯比作了王莽,以兴和伯的性子,不管如何都要动手,否则那宽宏大量的名头哪来的?”
在一片暗喜的氛围里,这个与大家截然相反的看法自然被淹没了。
……
“兴和伯,莫要在都查院跋扈,否则本官会进宫向陛下弹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