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哥窥视我们的那天,应该也是按照这条隐蔽的路到达那儿的。刚转过弯,董玄突然止步,他从灌木丛的缝隙里盯着桃树的方向一言不发,我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桃树旁站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目测约有一米九,穿着一件浅灰格子呢大衣正在打电话。我和董玄向前走了一段躲到正对那个男人侧脸的地方藏身观察——那是个鼻梁高挺双颊通红的白人,着一头盖住耳朵的大卷发,表情严肃声音yīn沉地着什么。</p>
我听了几句并不是英语,董玄他以前流浪的时候接触过法国人,听上去像法语,他问我还记不记得那天早上在梁瑾家听到的那通电话和之前找过梁瑾的老外。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出现在我埋藏钥匙的桃树那里,我也不至于多想,但现在他在那附近,没办法让我不把这个人和我们的事联系在一起。</p>
那个人挂了电话,又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继而再次拨了一通电话,这次竟然是用流利的中文:“你好!是梁瑾姐吗?我的同伴以前联络过你关于尹卓冉姐的……不,我没有恶意,请你不要生气,有话好……不,我们没有恶意,我的老板想见你,只想咨询一件事情从你那里……不不不,我知道这会打扰到你,如果你愿意给我们一时,我的老板会给你支付丰厚的报酬……仅仅几个问题向你提问……三千元人民币,价钱是很好商量的,没问题……那你回来的rì期是几号?……感谢你,这是我们约定不变的时间,请你遵守,我们会把现金当面给你……非常感谢,再见!”</p>
我和董玄听完马上确定这个人好死不死确实是和我们的事有关,董玄嘀咕梁瑾换手机号了,他是怎么搞到的。我梁瑾即便换号了,但是把以前的电话号码随便在网上一搜就能搜到她发的家教帖和培训中心教师资料,如果他们通过培训中心去找梁瑾新的手机号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者莫秦索伊的家族势力强大得不可思议,他们的目标应该是rì记和钥匙,梁瑾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不管他们是否清楚,看他们买消息线索的出手就知道他们对这件事有多重视。</p>
那个洋人挂了电话后又像在给谁发短信的同时,路边另一个和他一样装束的白人走到他旁边,第二个洋人个子和他差不多高,但头发很短,脸型略胖,显得比第一位jīng干和蔼。他们叽里呱啦蹦跶唇舌对话几句后,一起仰头环视周围一圈,然后都没再什么就离开了。</p>
我问董玄:“你他们俩谁是莫秦的索伊。”董玄:“天晓得哦,不过那个瘦子刚才老板,很有可能他们的老板才是莫大姐的索伊。”他沉默片刻又那两个洋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老外本来就很显老,所以实际年龄有可能比我们目测还要年轻,莫秦的索伊据他猜测,没有三四十也有四五十。我我有担心梁瑾他们,不如我们先去梁瑾家?</p>
董玄骂我蠢得死,刚才电话里老外不是要等梁瑾回来吗,今天是大年三十,老早梁瑾就和王成商量回家之后过了初七才回来,而艳后就被寄养在一个养猫的学生家里,现在去了也白去,就算他们在,我们也无法沟通无法阻止、提醒。再现在东西没在他们那,只不过是被问几个问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几句话换三千块值两个月房租,那个“宝样滴”女人肯定要乐疯了。</p>
我听了也想不出别的话,又转而担心钥匙是不是被刚才那两个人挖出来拿走了,董玄劝我今天区里人来人往,我们等凌晨再来。没拿走最好,如果拿走了也无计可施。我去附近的地面看看也行,要是被找到,肯定得挖,会有痕迹。我们来到树下,看了看藏钥匙的地方,没有任何被挖过的迹象,松了一口气。太阳刚落下去尚有余晖,我们就先到张姐的“收容站”看了一眼,几个纸箱窝还在,可饭盆水盆都没了踪影,也不见任何一只猫。</p>
这下没戏了,大过年的晚饭没着落可惨了。我建议董玄一起大着胆子爬楼梯上去找张姐,她家里肯定有吃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按照熊哥“传授”我们的吐纳方法“修炼”,已经感受到它的效果,以前每天要睡十几个时,但现在每天睡四五个时就jīng神饱满了,而且上次从这里去百灵家园累个半死,这次一路来得更艰难,却不觉得疲惫,到现在也不觉得饿,心里又对熊哥多了两分好感。快了,还有半个月就见面了,到时候就能汇总一下双方的信息了解到更多。</p>
还没到张姐家门口,我们已经嗅到约有十几只猫的不同味道,而且味道很“新鲜”,到了门口听见屋子里很热闹,一群女人笑的声音、还有几声猫叫。我和董玄就放开嗓门对着门一声接一声地狂叫,过了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士别三rì当“撑”目相看的欧阳大姐——她竟然比上次见到时长胖了两三圈!是怀孕了吗?她认出了我,淡然地叫了张姐一声让我们进去,然后进厨房了。</p>
张姐从厨房出来,认出了我喜笑颜开地原来是你啊,这么久跑哪儿去了,还以为又让人给害了,还带个伴儿回来了之类的话,并蹲下来摸了摸我们逗弄一番。这些的时候她竟然热泪盈眶的,让我也一阵鼻子发酸,用喵声问候她,舔舔她的手指——结果舔到胡椒粉的味道。房间里有六个人,客厅里放茶几的地方摆着一张圆桌,茶几被摆到一边,张姐和女儿在厨房,圆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婆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我和董玄从他们的态度和对话中大概得知那两个年轻人是地下室没有回家的情侣跟张姐很熟,那个老婆婆是张姐的远房亲戚,不知为什么凑到一起过年三十。</p>
房间里除了我和董玄,还有十几只猫,其中六只正在茶几旁的空地上围着地下室那几个盆子吃“张记宵夜”——估计得有七八罐番茄汁沙丁鱼拌的猫粮,还有四只在沙发底下卧成一排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显得很机jǐng,阳台旁边的三个大花盆两侧另有两只各占一边竖毛对峙示威对嗤,最后一只看见我和董玄噌地一声跳上香案被那个老婆婆用拐棍吓唬着赶了下来。</p>
这些各种花sè的猫有大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流浪猫,我和董玄先通过嗅觉判断没有那种可怕的丧尸猫之后基本放心了,然后试着默语交流,发现里面有三只是杂种猫,其中一只发出友好的信号,另外两只对我们不理不睬,剩下的就都是普通猫了。供桌上除以前的一些法器用具、经书檀香、佛像遗照,又多添了一倍的花果茶rǔ等八碟供品和七盏油灯。</p>
窗外已是断断续续的震耳炮声,天也完全黑了,客厅里还是没有电视,只有他们几个在话闲谈,虽然chūn|晚恶俗,但没有chūn晚的三十果然显得冷清许多。张姐叫着我和董玄让我们去吃盆子里的食物,我和董玄就过去吃,听他们聊天。原来欧阳大姐最近一个月因为感情的事情受创,所以就化悲伤为食yù——难怪变成这样了,她让张姐当着外人别了,老婆婆笑着劝他,那对情侣也帮腔那个男的没眼光等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