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渤海地震，京师、奉天、齐鲁等地震动，海城受到波及。</p>
城内房屋倒塌甚多，人员多有伤亡，流民四起，社会秩序动荡不安。</p>
武牧家里的房子没有倒塌，周围几家就没有这么幸运，已经搬到院子里露天而居。</p>
幸亏房子大部分都是茅草房，砸到人也不至于重伤。</p>
否则，海城怕是已经遍地哀鸿，这个社会组织效率极端低下的年代，会出什么事真不好。</p>
酒楼里客人明显减少，只有武牧负责的桌子有一桌客人。</p>
四个人各据一方，边吃边聊。</p>
一名商贾模样的摇头咂舌：“今年这光景怕是不行了，现在外面不安定，商队都不敢出门，商道能不能保住还不敢。”</p>
旁边一名地主摸样的接上话茬：“张老板，你就知足吧。我这里才是麻烦，收成多少不，外面流民这么多，怕是根本收不上来，等不到收割就已经给抢光了。”</p>
一名书生摸样的摇头晃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苍天对我等的考验，诸位切莫自误。”</p>
最后一个师爷摸样的叹气：“我家东主本指望这一任能平安度过，现在看起来怕是凶多吉少啊！”</p>
几人一起叹气，有食不下咽。</p>
武牧实在忍不住，轻声道：“何不以工代赈？”</p>
师爷耳朵好使，回头看武牧一身跑堂打扮，略略皱眉：“你什么？明白一。”</p>
武牧施一礼，往前一步，略微提高声音：“何不以工代赈？首先请县里大户人家出资赈灾，再把流民编制起来，用做工领薪代替赈灾。既让流民得到约束，稳定局面；又能赈济灾民，顺便维修房屋、平整道路。此可谓一举多得，灾民得到了安置，大户得到了名声，上报州府也是官声。”</p>
几名客人目瞪口呆，师爷更是连连击掌：“大善，想不到你年纪，一个跑堂能有如此见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落到这般田地。”</p>
武牧再施一礼：“劳烦过问，子武牧，祖上曾称素封，近年家道中落。子出来做工，也好孝敬母亲，照顾妹妹。”</p>
除了师爷都连连头，武向东的故事自然是耳熟能详，这已经成为管教子女的最好材料。</p>
东主的问题得到解决，师爷心怀大畅：“果然是个孝子，又有这般见识，待我回去报告东主，举荐你上孝廉方正科，到时许你一个前程。”</p>
清代，把“举孝廉”发展成科制，设立孝廉方正科，是清代选拔官吏的重要途径之一。</p>
武牧表情不变：“父母在不远游，母亲已经年迈，妹妹尚且年幼。多谢先生美意，子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p>
武牧不明白孝廉方正科是什么，明白了也不会去，动不动就下跪，一开口就“奴才”，还是算了吧，除了受虐狂没人愿意干这个。</p>
几个人都连连头，心里更是嘉许，那书生看上去更是有敬佩。。</p>
自汉代“举孝廉”以来，拒绝推举的人，基本都能名留青史，口口传诵。</p>
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正面对功名利禄，有几个能不动心？不动心的都不是一般的贤人，那是大贤。</p>
更何况武牧看起来尚未及冠，更是难得。</p>
有了主意，酒就没心思喝了，几个人拱手作别，再对武牧温言勉励几句，就此散去。</p>
武牧刚要收拾桌子，张福过来：“牧哥儿，掌柜的请您过去。”</p>
武牧有惊讶，张福平时可是都喊自己“武”或者“牧”的。自己刚表现一把，这酒还没凉呢，张永贵就要见自己，张福跟自己话都用上了敬语，转变实在太快，有不习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