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直到被闻人歌带去入门大选时还在恍惚。
重生一次反而要参加入门考试,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但定下心来仔细想想,白飞鸿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闻人歌非要她去参加这一次大选。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重病不起,再加上经脉碎裂魔气入体,怎么想她也没法通过大选,为了给她安排合理身份,先生才会利用特权把她直接安排成内门子弟。
而这一世,一切都没有发生,在闻人歌看来,她应当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进入昆仑墟,他在修道一事上素来清正严厉,自然不愿为她开这个后门。
事实上,也正如先生所说,修道一途,绝没有捷径可以走。
前世她走了后门……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白飞鸿不由得出了一下神。
最初那几年……她在昆仑墟的日子并不算太好。
倒不是先生亏待于她,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虽不愿见她的面,但对她的课业却很上心,每每都要亲自检查指导,比学堂的老师更用心些。符箓法器、灵石秘籍更是不曾短了她的。
看在他的面子上,除了司掌戒律刑罚的瑶崖峰主,宗门的前辈师长对她也称得上和颜悦色。见她经脉有损不能御剑而行,翼望之山的峰主还送了她一匹可供代步的小兽。
但孩童的世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面,来得更为天真,也更残酷。
一个妓女的女儿,被魔气毁了根骨,明明在修行一道上无望却还凭着养父的关系挤进了昆仑墟,甚至连入门试炼都没参加过,就同这些千辛万苦才入了宗门的天之骄子们同堂就读……
会有人看不惯她给她使绊子,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而那时候,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就是……
“飞鸿?飞鸿?”
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白飞鸿收回思绪,对闻人歌露出一个笑来。
“怎么了?”
大约是将她的发呆当成了紧张,闻人歌迟疑片刻,还是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也不必太担心。”他说,“你既然能在这个年纪就独自杀了一名魔修,通过这次入门大选的几率便不小了。”
他顿了顿,又道。
“你很有天分。”
闻人歌很少说这样的话,不管是宽慰人,还是鼓励人。他尤其不擅长和她说这些,过去的记忆里,先生望着她的时候,总是蹙着眉头,像是在为她的无能感到恼怒与苦闷。
你很有天分……这种话,她一次也没有听到过。
白飞鸿再次晃了一下神。
那时候……最常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你在剑术上还挺有天赋嘛!”
不知为何,那少年对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始终无法忘记。
也许是因为,他是那时唯一会对白飞鸿说这句话的人。
白飞鸿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许再想。
无论如何,殷风烈都是她……是整个昆仑墟的仇敌。
既然过去的温情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那她也不应该继续紧抓不放。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好阻止殷风烈毁灭昆仑墟。
为此,她必须先通过这一次入门大选。
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于她。
既然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她一定要活出一个新的样子。
白飞鸿无声地握紧了剑——从杀了魔修的那天起,闻人歌就为她配了一把适合她用的小剑。
她再也不要随波逐流、听天由命,再也不要束手等待旁人决定她的命运,再也不要手足无措地跌坐在血海中,除了茫然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绝不会再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天分很好……”她轻声重复了一次闻人歌的话,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你看我在剑术上的天赋如何?”
闻人歌会被称为“医剑双绝”,自是有其道理。他在剑道上的天分虽比不得顶尖的剑修,却也比一般人强了许多。
面对白飞鸿的问题,他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给出了回答。
“非常好。”
他回忆着自己在魔修身上看到的两处致命伤,伤口平滑,着力精准,可见当时她的手不仅没有颤抖,反而稳得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