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远与王雨农虽说达到了谏言的预期目的,却被赵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人结伴出宫的路上,陈文远心有余悸的道:“想不到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受如此惊吓!”
王雨农嘲讽道:“你个老匹夫!你不是说要舍命相谏的么?”
陈文远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分明是你先向皇上服软,反倒嘲笑起老夫来了!今日劝谏的滋味如何?没把你吓出病来吧?”
王雨农悠然笑道:“恰恰相反,老夫极感欣慰。”
陈文远略一思索,不禁长叹道:“不错。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待到度过眼下这场危机,我们也该识趣一点,卷铺盖滚蛋了。”
二人久历宦海,相伴帝侧数十年,赵启那点借以树威的小把戏,怎会看不出来?自己眼巴巴的送上门去给皇帝当了垫脚石,又怪得了谁?赵启虽然玩的还是恩威并施、又打又拉的老套路,却是圆熟之极。
先是明白说出对杨致的担心与顾虑,不仅严严实实的堵住了二人的嘴,还把他们吓得不轻。尔后温言抚慰,决然采纳谏言,给足了二人面子。是你们死乞白赖的劝我启用杨致的,到时候万一杨致起了别的心思,你们能脱得了干系吗?所以你们不但要把我的话如实带给杨致,还要睁大眼睛把他给我盯紧了!
赵启自己十分清楚,最近几天颁下的几道旨意。只能稳住目前的局面。凭心而论,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里并没有底。也很想听一听杨致的看法。忌惮也好,畏惧也罢,赵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似乎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杨致。
陈文远与王雨农并没有看错杨致。接到耿超战死的密报之后,一言不发的默然独处一夜,次日一早便动身赶往长安。什么奉召不奉召的,顾不了那许多了。途径庐州时。又收到了杨耀殉国的消息。
耿超与杨耀相继战死,虽说事出有因,仍令杨致极为寒心。先帝换新皇。你方唱罢我登场,这种日子要到哪天才是个尽头?赵启的阴狠与冷酷,将杨致在与先帝相互利用的争斗中结下的那几分情谊消磨殆尽。如今已是底气十足,日后还是直来直去的好。找个机会把话挑明。各走各路吧!
杨致于三月十八日启程。依然是单人独骑,沿途一路换马赶路。一来是急于回去探望老父妻儿,二来必须赶在朔方边军集结班师南归、耿超与李为的灵柩回京之前。直到过了南阳,才收到几经辗转送达的圣旨。
这个年代所谓的八百里加急,是依靠不间断的换人换马而得以实现,接力赛似的鸽书传讯已经是最先进、最快捷的通讯手段。杨致预计抵达长安的行程大约是十天左右,其中明显有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圣旨好歹是依据大夏官制合法回京的一纸证明,有总比没有好。其余的事留给皇帝慢慢去琢磨好了。
赵启这段时日也没闲着。朔方边军班师回朝的献俘仪式,诸多统军将领的论功封赏。数十万将士的赏抚恩恤,耿超、李为、杨耀的丧葬事宜……,哪一样都容不得丝毫马虎,都需敲定落实、责任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