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爱,和修道一样,是一项特别神秘莫测的事情。
千百年来,有人前仆后继地推崇,也有人前仆后继地诋毁,这些事情,在某种角度来说,是没有办法盖棺定论的,说点实在在的,就是没有办法讨论。
朴真人修道快二十年,魑魅魍魉见过不少,有些时候面对邪祟、恶人,他亦会产生当杀不当杀的纠结。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做事情有些时候是需要瞻前顾后,有些时候又是需要锐意进取,但这些个情绪什么时候流露,什么时候表现,却是没有一个定数。
王茜婷听着朴真人如此不按照套路出牌的话,她的脸不由一红,故作嫌弃地横了朴真人一眼,不满道:“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今天4月1日么?一回来就要消遣我?”
从王茜婷口中说出的话虽然是拒绝的,但这种拒绝也是有它的本质原因。在活得十分清明的王茜婷看来,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有章可规,所有的事情在一下定决心出发的时候,只需要砥砺前行,那么终会有到达彼岸的一天。
可是关于“爱情”,关于她与朴真人的可能性,她没有办法下任何地论断。
自从人诞生以来,这个世间见证了多少离合悲欢、见证了多少山盟海誓,曾经骑竹马编草环的少女儿郎,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地走到了最后?这世间,又会有几个?
生在王茜婷那般的家庭,哪怕不市侩,也终究会讲究一个“利”字。
利,是最简单地度量衡,可以测量天地方圆,也可以测量人心冷暖。王茜婷逃出那个令人压抑的家,她没有想过会遇见自己的爱情,她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伙人。
对,就是合伙人,可以和她一起经营婚姻的人。无关爱情,无关亲情,只是因为这世道应当如此,那她便如此。她不想攀富,也不愿乞贫,她只想将自己的生活把控在自己的手里,不缠着任何人,不粘着任何人,不让别人成为自己的精神依仗,也不打算成为某些人的后盾。
可是,这种种的一切,在朴真人出现之后,就开始逐渐剥离破碎。在遇见朴真人之后,她看见了一个与平日不一般的世界,人还是那些个人,社会还是一样的社会,但是曾经蒙在眼前的那层薄雾却是消散干净,能够让她摒弃掉“逐利”的念头,看清楚被其裹藏的内心。
原来自己依旧是有些任性,有些小儿女姿态呢,原来已经喜欢上了朴真人,无关利益,无关合伙,也无关经营。她的眼不能够看见他们二者确定的未来,她的耳也注定不会相信朴真人给予的任何承诺,但她的心,却是已经认定了他。
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本心,那便顺着本心来。
按照王茜婷的设想,这种事情应该总是有一些过渡的,大家应该是先约出门吃吃饭,看看电影,压压马路,畅谈一下人生和理想,聊一聊故事之类的。
可是,种种设想,都被朴真人直白的一句话给干蒙了。
有些时候,直接亮明底牌,反倒会让有一手好牌的人不知道如何摊牌。既然无法摊牌,那就只能够先搪塞拒绝一会儿。
这些个逻辑,按照王茜婷的冷静思考与精密分析,应该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但她却少想了一个环节。
朴真人是谁?
一名修道者,不追名,不附利,只信己身,誓破命,又怎么可能按照套路出牌?
朴真人听见王茜婷似是回绝、搪塞、和稀泥的话,不恼也不羞,直截了当道:“字面意思!今天不是4月1日。没有消遣你。”
这样说话的方式,总是像一个愣头青的说辞,但是在这种感情极度微妙的时候,确实是一种取巧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