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依据着孩子的指引找到了那间房子,门上还挂着两个血红色的大灯笼,房门紧闭,门口的台阶下还有鞭炮的残渣,白心悟一个翻身跳进了院子里,看到一口偌大的棺材横放在院子中央,棺材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花球,众人面面相觑的看着白心悟,他看着堂屋中的喜字便可以猜测到这户人家在举行冥婚,而门外的黎萍强行的被村民押了进来:“村长,他们是一伙的,我认识他们,就是今天打听张义泽的那对男女。”黎萍咬开其中一个男子的手,另一个村民拿起锄头准备挥霍过去,白心悟缔结手印控制住村民手中的锄头,任凭他怎么使劲也没有办法挥出去,黎萍趁机跑到白心悟的身边,村民看到这一场景,纷纷退避三舍,此刻从里屋的走出来一个男人,呵斥住了村民,他披着黄袍拿着符咒走了过来,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为难小道。”
看男人的穿着应该和石卿属同道,白心悟反驳:“冥婚要在双方都认同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不知张义泽他本人是否同意这场仪式?”男人瞠目结舌的望着这对男女,白心悟随即推开了棺材,看到穿着新郎服装的张义泽身下正压着一具女尸,他把张义泽扶起来放置在屋子的一角,黎萍却怎么也唤不醒张义泽,白心悟关上棺材盖,堂屋的蜡烛灭了,一阵劲风扑面而来,男人拿出符咒贴在棺材四角,念了一段咒语,但是并没有办法制止,白心悟拿出经文不停的念着,慢慢的才平静下来,此时棺材边流出了一些类似于水的液体,棺材盖不时的震动着,白心悟用手抚摸着棺材,更像在安抚一位受伤的女子。
白心悟俯下身拍醒了张义泽,醒来后一阵哆嗦,村长吩咐村民散去,准备自己处理这场闹剧,据张义泽交代自己是接到父母病重的电话赶来,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村长来给我接风,还好我清醒的时候借机用一部备用的手机打通了阿东的电话,拨通后准备伺机和阿东说些什么的时候被人发现,强行夺走并挂断,但是那种接风的仪式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后来他们趁我浑身乏力的时候给我换上了新郎装,再后来就没有印象。这两天就像魂不附体一样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在你们赶来了。
而年迈的父母掩面从侧屋出来,扶着自己的儿子,老母亲心力交瘁的跪在地上说:“求求你们救救义泽吧,这不是我们想的,可是谁让我们家义泽和村里大户是指腹为婚啊,真是孽缘啊,孽缘啊。”说完,年过半百的老母亲昏厥在堂屋中央,父亲无奈的别过脸不愿见此,黎萍与村民合力将老母亲搀扶进房,回到堂屋,白心悟重新将棺木盖上,坐在了大堂的太师椅上,据义泽的父亲交代,联婚的这户人家是村里的大户,小时候这家姑娘经常和张义泽在一起嬉闹,两家觉得张义泽为人从小就憨厚老实,于是决定联姻,两个孩子当时肯定是不知所谓,双方也就是在懵懂时签约了,谁知那姑娘去城里在寻找张义泽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后来这家人无论如何都要成全自己的孩子,让她有个名分再安心上路,黎萍听起来觉得这件事处理的实在荒谬,首先,指腹为婚这种习俗在现在的社会上就是一种封建主义,更何况在一起青梅竹马就一定会终成眷属吗?其次,倘若他们真的相爱,就更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来成全去世的女子,想必去世的姑娘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张义泽的累赘,以后如何再娶嫁,还是要以当事人为主。
村民被道士安抚后一哄而散,张义泽定了定神,去里屋换下了新郎装,坐在大堂里,他虽然很同情棺材里的这位女子,但是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一生,他们确实两小无猜,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把她视为妹妹一样对待,别无他求,他走到棺材旁边,使劲浑身解数,推开了棺盖,看到棺材中的女子面色惨白,依稀想起了她儿时的模样,张义泽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无论如何,她是为了寻找自己而丧命的,内心还是有一种负罪感,他无法想象昨晚是跟一具尸体过夜的,昨夜已经拜堂成亲了,就意味着这辈子都要供奉亡妻,因为这已经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道士劝解说:“有婚约在身,现在除了完成这纸婚约,别无他法,我想两位要么就祝福这对新人,要么还是离开吧。”
“我们还是请这位姑娘上来谈一谈再做结论吧。”白心悟谦谦有礼的回应道。
午夜时分,一股劲风吹开了大门,在座的所有人都用柳叶擦拭了眼睛,让其可以见到魂魄,气氛凝重之时,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门口,并没有看到任何鬼魅,张义泽端坐在大堂,紧张的手心出汗,双方父母端庄的坐在两旁等待着道士打了打哈欠,翘起二郎腿,斜视着门口,想尽快结束好回家休息两天,众人一直等到凌晨都未曾见人,几位年纪较大的长者准备离开,门突然关上,吓得众人惊慌失措的定在原地不动,白心悟感觉到她来了。
道士的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经文,那姑娘的魂魄便站立在众人面前,她想伸手去触碰张义泽的时候,他却由于生理上的紧张躲开了,黎萍下意识拦住她的魂魄,而她因此也被佛光灼伤,她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张义泽,开口说道:“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况且我们已经成亲,你们为什么还要插手?”
黎萍本想着这姑娘是明事理的,但此番言论却让她方寸大乱,她上前辩解:“张义泽是在被施法的情况下与你成亲,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的父母为了你,红白脸唱尽,你轮回后前尘往事都将化为青烟,为了曾经的婚约而葬送他一生,这样做你能心安吗?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你,是否把依赖当成了喜欢?”
“义泽哥,我是你的累赘吗?不过是让你给我一个名分而已都不行吗?”她走到张义泽的身边问道。
“我,我,其实你知道人鬼殊途,我们是不应该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对于你的遭遇,我有责任,但是我不能骗你。”张义泽说。
女鬼对天长啸,一声怒吼,瞪着他,白心悟察觉到异常,让众人去里屋,黎萍把人安排到屋子里,又只身跑了出来,白心悟开始和女鬼谈判,承诺帮她超度,可以早日投胎,但是女鬼始终不乐意,甚至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还想把张义泽带走,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村子里的鸡鸣惊醒了这村庄的静谧,最后还是不得而终,张义泽疲惫的从里屋走了出来,问结果如何,白心悟一言不发,黎萍摇了摇头,他知道大家已经束手无策了,道士也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众人散去,双方都父母也都各自归家,空留一副棺材在大堂,黎萍和白心悟商量着下一步的处理方法,张义泽趴在棺材边喃喃自语的说起了那些前尘往事,一直到黄昏张义泽突然说要重新举行一次冥婚仪式,他最终还是迫不得已接受这场荒谬的婚礼。黎萍想阻止他,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到了午夜,道士按照惯例让新郎抱着一直母鸡拜堂,这一次没有施法,也没有任何人的强迫,他主动想承担这次事故的责任,但是仪式还未开始,母鸡便不安分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对方的父亲从袖子里掏出了那纸婚约呈放在桌上,婚约莫名的起火,一时之间烧为灰烬,黎萍觉得白心悟肯定不会做这种事,那么又是谁敢明目张胆的毁了婚约?
白心悟算了算,大概也知道了其中缘由,让众人收拾下,把棺材安葬好,道士说:“不行,这要是怪罪下来,我可受不起,这亲还是得成。”
“道兄,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既然当事人都放过了他,你又何必追着不放?”白心悟胸有成竹的说。
众人还是无动于衷,这个平白无故出现的人可信度不高,无法取信众人,只有道士心知肚明,白心悟的不论是在功底还是道法上都是在他之上的,道士安抚好众人,让大家放宽心,这姑娘的魂魄今后不会再纠缠张义泽,当事人不认可这场婚约,自然就是无效的,张义泽的父母终日悬着的心也算能放下了,女方的父母虽然留有遗憾,但是这毕竟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也无权再做干涉。
事后,女方的父母请人来把棺木抬到后山祖坟安葬,下葬那天,白心悟一同前往,给那个女孩念了一夜的往生咒,希望她能早日轮回,今生,两人注定就是有缘无分的,当黎萍问到白心悟,女鬼那晚不是势必要做张义泽的妻子吗,当他真的想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为什么她放弃了?白心悟也说不出所以然,或许是那天张义泽的陪伴,或许这就是命运。
几日后,三人在回去的路上,黎萍在车上问张义泽,他那一整天究竟在棺材边说了些什么,让女鬼最终放弃了,张义泽没有说话,沉默的望着车窗外,眼眶湿润了,泪眼模糊的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正伫立在路边,一个女孩从田野里冲他挥手,喜悦地喊着:义泽哥,义泽哥,快来抓我啊,抓到我就做你的新娘子,快来呀
张义泽心里清楚,女鬼多年以来把他当成自己的结婚对象,而并非单纯的依赖,所以成年后便出城,就是想告诉她,她会有更多选择,会有另一个人陪她走完以后的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感绝非一朝一夕就可被取代,索性最后不得不到城里去找他,因为当初没有给她一个果断的答复,酿成了阴阳相隔的结局,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自己的立场,所谓的天人相隔,就算成亲又如何,她自始至终都只是被他当成妹妹,她比谁都明白,张义泽是迫不得已选择冥婚,她不想成为张义泽今后的累赘,更不想让他轻而易举的忘了自己,只能用威胁这种方法,让自己的形象深深的烙刻在他的心里,也许,夜醒十分,他会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想起曾经那个在田野中等待他的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