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蒙不想在这里落下风，因为对方很明显是一个绝对会得寸进尺的混蛋，可事实上就是他现在有求于瑟兰多，想出来的一些威胁的办法面对这个新天地大爆炸的直接导火索也完全没有能起作用的自信，一番挣扎后他只能对特洛伊下令道：“给他点火。”
特洛伊僵在原地，尴尬道：“可我不会与火相关的技能啊……”
海蒙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一下又差点气得上头，如果不是瑟兰多非要指名，他都不知道手下还有这么一个卫兵，现在看来果然是个没用的人，所有内地城市都有城内不准擅自使用超凡能力的规定，那难道内地城市就没人抽烟了不成？哪怕身上连点火的道具都没有，那借口去找顺势离开这个会客厅难道不好么？非在杵在这给他这个领主添难堪？
瑟兰多见状，倒也没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缠，收回了烟袋，自己搓了个火苗点上了火，抽了一大口后说道：“唉，为了躲开公家的人，在新天地里潜伏探索的时候连弄点烟草的办法都没有，这最后一口我留了快一个月了。”海蒙看着瑟兰多呼出的烟慢慢散尽，转变了一下思路问道：“看来冒险者们口中的新天地开拓者，真实的情况并没有人们传说的那么风光啊。”
瑟兰多点头道：“对，你这样坐在书房里看报告的人当然领会不到在新天地冒险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了。”
“有不满的话可以去冒险者公会投诉，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获得改进意见的。”海蒙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
瑟兰多看海蒙脸色没那么差了，便把烟袋收了起来，看向了特洛伊道：“你怎么还在这？”
“哎？我……”
特洛伊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海蒙，发现领主大人脸色再次变差的他连忙走出了会客厅。
瑟兰多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矮子宾的头，矮子宾转头看着瑟兰多，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海蒙皱眉看着大笑的狂人，心里才重新获得的一点底气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行了，我们说正事吧。”瑟兰多一下止住了笑声，把原本摆好的椅子从海蒙的正对面扯了过来，斜着就坐了上去，矮子宾则默默站在了座椅后面。
这样一来为了能正面面对瑟兰多，海蒙只得别扭地侧着身子，但他实在不想继续和这个怪人闲扯，就这样说道：“在此之前，我倒想请问一下瑟兰多先生，如果我没有回应你，你打算怎么做？”
“不会有任何区别。”瑟兰多笑道，“你的合作本来就不是必要的，你根本就没有阻止我要做的事情的能力，只不过我觉得你或许有机会帮上我一点忙，才特意给了你一个机会罢了。”
海蒙摇了摇头，“你说，为什么我的城堡会被水淹了呢？”
瑟兰多稍微收敛了笑意，“因为你有一群短视的事务官？”
海蒙也不管对方是真傻还是装傻，挑明了说道：“你能在冒险者之中获得这么高的声望，无非是因为受损的是军方，以及长时间的止雨令人们心中充满了怨气与不安而已。现在雨重新降下，污秽的反扑也没有出现，人们心中的怨气不说被这一场雨冲刷个干净，也差不太多。东部的人或许会有不同意见，可那跟你我却又没有什么关系了。”
海蒙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说你现在振臂一呼能让人扬了我的城堡，这我信，可之后呢？你还能做得到什么？你的声望到底能转化成多少号召力，你自己真的有数么？甚至就这些声望，只要再过上几个月，也要变成过气的谈资了。说到底，人们……”
“人们的心还是牢牢把握在王都的手里。”瑟兰多替他说完了这句话。
海蒙没有被打乱节奏，“你知道就好。我不知道你又想给王国添什么麻烦，但你出手的太晚了，最好的时机早就被你错过了。你说我只是坐在书房里看报告的，说的很对，那些报告里的情报与信息是你这个冒险者，还是被通缉的冒险者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接触的。收起你那源于无知的傲慢吧，把你的声望交给我，我来告诉你该怎么用！”
在海蒙说这些话的途中，无法做出表情的矮子宾只有眼神变得越来越鄙夷，让海蒙很不舒服。
“你对我有一个根本上的误解。”瑟兰多说道，“我不是错失了时机，我是在等错误的时机过去。和你说的一样，在这场雨之前，人们心中对我的期盼是建立在对联合王国的怨气上的。可这种怨气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需要的是另一种怨气，一种只有负面的怨气消散后才能浮现出来的怨气。你以为我这么长时间东躲西藏是为了躲避公会和军队？错了！我就是在躲那些擅自把错误的期望放在我身上的冒险者们！”
海蒙听不懂瑟兰多的意思了，只能说出一个词来，“什么？”
“新世界大爆炸只是一场意外，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一个过去派的牧师，不出预料的话所有过去派的牧师应该都出了问题！”瑟兰多一边观察着海蒙的表情一边说道，“像你这样的边远贵族，我很怀疑你的书房里有没有这样的报告。不如说，你都未必真的想知道这样的秘密吧？”
看到了想要的反应的瑟兰多呵呵笑了两声后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王都的迁都都顺利完成了，想必是有人控制住了局面，所以那暂且也就轮不到我去犯愁了。哦，对了，我刚才所说的是你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接触的情报，却不是你对我的误解。给你个机会，你再猜猜你误解我什么了？”
“你……你……你其实是想要洗白自己，并进驻王都？”海蒙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瑟兰多有些意外地看了海蒙一眼，“虽然没说中，但你能这么快放下原本笃信的成见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王都嘛，有必要的话我会试着去一下，但那也只是实现我的目的的一种可能的手段罢了。”
“你的……目的？”
瑟兰多站起身来，张开双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说道：“我的目的没什么特别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人类，尽可能的收回本该属于我们的领土！北军的事情我很遗憾，他们虽无能，却也不至于完全没用，但落得那种下场也只能说明他们命该如此。如果不是我，就算没有发生大爆炸他们也迟早要栽在那些堕落了的牧师手里！一个中级的牧师就能造成这样的意外，要是让过去派牧师完成了他们的计划又会发生什么！万幸啊，想必他们的堕落计划是层层相扣的，被我直接毁掉的那个村子，被新天地大爆炸卷进去的其他可能的节点，啊！天幸有我！我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这个王国，这个世界！”
“只可惜教会和王都为了掩盖过去派牧师的背叛，竟只能想出把罪责推到我身上的做法来……”瑟兰多半是痛惜，半是怜悯地摇了摇头，“秦汉古话说得好，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未能远谋啊！”
“现在你明白你的想法有多荒谬了么？”瑟兰多把视线转向了海蒙，海蒙被他眼神中的狂热吓了一跳，“人们因为止雨对联合王国产生的怨气？这种怨气就不该存在！这些短视的乌合之众，不给些时间让他们冷静下来，他们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海蒙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已经把对方当成疯子来看了，怎么他还能比自己想象得更疯啊？超出常人的信仰狂热，与超出常人的自大，共同造就了这么一个自诩正义，永不反省的怪物！
可就算是怪物，海蒙现在也只能主动凑上去了！
“你所说的需要的怨气，到底是什么？”ap29233ap21435ap8756ap23567ap35828ap32593ap8756ap87ap87ap119ap46ap73ap81ap85apap83ap46ap99ap79ap77
瑟兰多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哦？没想到你……咳，我所需要的怨气，是对王都的那些传奇强者们为什么不早些出手的怨气！”
海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是说新天地大爆炸的威力等同于传奇强者的全力这一说法？这难道不只是王都为了避免人民恐慌所进行的舆论操控么？”
瑟兰多把椅子拉到了海蒙的正对面坐下道：“所以说这就是你待在书房看报告的弊端！你如果亲眼见识过黑城堡一战，就绝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海蒙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剑仙杜赫姆么？可他在黑城堡的时候不还没成为传奇么？”“没成为传奇的强者尚且已经有那种威能，真正的传奇其全力可以媲美新天地大爆炸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瑟兰多说道，“我是觉得，在联合王国建国之后，这个世界高层与底层的撕裂就越来越严重了！”
海蒙闻言立刻反驳道：“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荒唐话来！现如今平民出身也可以靠着参军与成为冒险者立下战功成为贵族，我父亲便是实例，何来撕裂之说！”
瑟兰多冷笑一声，“可笑，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要花上几代人的时间你才能进入王都？联合王国这么多人，这么多超凡者，见识过传奇的真正实力的人又有几人？千年过去了，到现在大部分人对传奇实力的认知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水准！你觉得王都为什么敢放任边境贵族勾结军队，培养私兵？”
“什么叫勾结！边境贵族资助军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海蒙气得用力拍了一下座椅扶手。
瑟兰多乐了，“你急什么？别抠字眼，听没听懂我什么意思？”
海蒙用手指敲了敲刚拍过的扶手，说道：“想法很有趣，但根本不合理，个人无论如何强大，都无法与组织相对抗。假如，我只说假如，联合王国某地的贵族们勾结起来反叛，那么即便传奇强者打下一城，除非他一直守在那一城不动，否则他一旦去攻击其他城市，先前被他打下的城市就立刻会被叛军重新占领。个人的强大必须依靠组织才有意义，如果传奇强者拥有军队，让军队在自己外出作战时守住成果，才能算是有意义。但是王都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
“当然，这要是在寻常年代自是不小的隐患，可在这个时代，面对污秽的威胁没有人会去做叛乱这种蠢事，因为最后赢得只会是污秽，你从根本上就搞错了原因！”海蒙很严肃地驳斥着瑟兰多的想法。
瑟兰多摇头道：“你觉得个人无法抗衡组织，只是因为你对个人实力的认知还停留在旧时代而已！那些传奇强者空有实力却不肯早早出手，不然我们现在拥有的何止一个新天地？你我的分歧根本上在于对传奇强者的实力认知不同，那何不让事实来替我们辩驳？”
海蒙皱眉道：“你想逼传奇强者按你的想法出手？可就算你怎么引导冒险者的怨气，也做不到这一点吧？更何况，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瑟兰多放松地往椅子上一躺道：“我呢，其实还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当然知道世事不可能处处随我心意，不过能进一步就有进一步的好处。我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不是想要你做我的手下，你有你的麻烦，我有我的大义，这二者也并非是平行线，只要从中找到交叉点，我们当然就有合作的可能。”
海蒙心知瑟兰多这句话不只是在说他自己，也是在提醒海蒙要现实一点，不要妄想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地解决遇到的麻烦，但说真的这种“提醒”完全是多此一举，海蒙现在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
可别人没看出来这一点，海蒙也犯不着自揭短处。
“还要请瑟兰多先生好好讲一讲，那所谓的交叉点是什么样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