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诱后背起了层冷汗,拿啤酒压惊,不知怎么脑海浮现出一个高挑清隽的身影,站黄果树的浓阴底,肩头落满破碎的阳光。
他眉眼有点儿看不清楚,但浑身被阳光镀了个圈,能闻到干净清新的气味。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但等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人来。
“嘶……”
林诱升起一股心虚的感觉,“没受过情伤。”
指尖抵扣着玻璃杯,逐渐收紧,“但是,让别人受过情伤。”
一句话,桌上瞬间热闹起来了。
“!!!!!!!靠,真的假的姐姐你这么牛逼吗!”
小梨连声芜湖,“快讲讲!快讲讲!虽然我看你这脸就是能让人心碎那种妖精!但没想到居然真——有——情——史!姐,聊聊,聊聊!”
“来嘛,聊聊,聊聊!让我男朋友室友死心,明白你就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
看她这么兴奋林诱话头反而卡了壳,有点儿后悔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毕竟过去好久了,久到只能成为饭桌上的谈资。恐怕对方知道自己拿出来吹牛,还会觉得晦气。
林诱敷衍着吃晚餐,越吃,越有点儿心情不好。半晌,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她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林诱回自己房间,到阳台拉开窗帘,沿栏杆垂下手臂。
……风从指尖一直吹拂到小臂,凉飕飕的。
心脏从刚才起,就有种意味不明的酸胀感。
像是埋了某种东西,很多年没挖出来。
闷闷的,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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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有些艰难,长期熬夜的头疼和心理情绪的沮丧,导致林诱陷入昏睡那一瞬间感觉像是得救了。
但刚失去意识没多久,耳朵里响起“嗡——嗡——”尖锐的声音。
“……”
林诱被惊醒,揉了揉额头。
手机铃声清晰,在空洞的房间尤其刺耳。
林诱点击接通,响起周志的声音:“小林?睡了吗?”
林诱调整呼吸:“没呢,老师,有事儿吗?”
“没睡就好!来活儿了!”周志声音着急,“中兴路八号,你赶紧打车过来,有你的好事!”
“……”
林诱第一反应是来钱的大案子。看深夜这种时间估计还是突发事件,一般价格开得特别高。林诱穿上外套,边走边询问具体的事情:“什么好事儿?”
“东德集团!可算跟这尊大佛牵上线了。张总刚给我来的电话,让我们马上赶过去,催了好几次了!”
“东德?”
本市最大的公司之一,投资方全是顶级富豪,背后的利益牵扯从房地产、餐饮酒店、娱乐行业、生物制药甚至到科研创新,证交所上市板块里都放不下他们家的产业版图——而正明律所每年百分之四十的利润都从东德来。
林诱脑子跳了跳,知道怠慢不得,匆匆打车:“具体呢,老师您说说?”
“车祸!东德二代的车跟人撞了!”
居然还是车祸?
林诱脑子里幻想出好几种纨绔少爷酒后飙车的奢靡场面,她下车,走进一条挺偏僻的街道。对门过去全是行道树,一辆倒在地上的电瓶车,一辆锃亮崭新的宝马。
车主这天气还穿着白色的汗衫,粗壮的胳膊从袖子里钻出来,脖子套条金锁链,锁骨全是花红柳绿的刺青,叉着腰大声叫骂——
“长没长眼睛!谁刮的谁?他妈的开个破车还挺狂!看没看清楚我这车什么牌子?!”
周志早到了:“我是许先生方面请来的律师,有问题请和我交涉。”
“还他妈律师???”对方现在在气头上,声音粗暴,“挺能装啊?就算你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赔礼道歉!”
周志吩咐林诱:“你过去问问许公子来龙去脉,到底什么情况。”
他指向四五米开外的树荫底下。
林诱先还没看见人,顺着目光才看到漆黑树影下笔直的腿。那人似乎很高。
林诱答应:“这就去。”
边走,她从包里取出名片,公事公办地递过:“您好,我是正明律所的律师林诱,跟周志律师一起过来协助您处理这次突发事故。”
等待回答的间隙,林诱用余光扫了扫对方。
身材高挑,穿着一双认不出牌子的板鞋,单臂随意地夹了电瓶车的安全头盔。树梢的阴影落在他肩头,拂碎路灯的橙光,肩头被一件深色的冲锋衣勾勒出开阔的骨形。
名片迟迟没接。
林诱以为他没听到,再开口:“您好?”
“……”
还是安静。
察觉到什么,林诱抬眸。
视线经过了短暂的模糊变得清晰,男人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随着光线稳定漆黑内敛的眉显露出来,眼尾带了一分银亮的冷光,眸子很深,唇角下压,气质带点儿从容的野和慵懒。
“……”
林诱瞳孔收紧,脑子里炸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却察觉到指缝间轻轻抽离的冰凉感。
名片被抽走。
“林诱?”
她听到他含在齿间、来回琢磨的低沉声线,像是来自深渊的邪魔,让她耳膜发麻。
灯光下,许燎垂着眼皮。
他夹着薄薄的名片反复查看,模糊的声音随之清晰,接着抬眼,目光有些沉淀多年的情绪。
接着,确认似的:“原来是你,林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