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铎坐在地上,后仰着用手撑住地面,望向天空的眼神充满疑惑。
自从艾比盖尔走后,菲奥娜就开始带着他每天撞魂钟。尽管按照艾比盖尔的说法,他天生灵魂中就拥有元素灵。可是除了那次意外昏厥,他再也没见过那白色的大钟。
菲欧娜就站在她身边,向他讲解她那感觉派的说辞。
“魂钟用眼睛是看不到的,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你可以试着闭上眼,调整呼吸,放空你的想法。”
希铎真想把自己从里到外翻出来看看,灵魂到底躲在哪里。感觉派的师傅加上感觉派的徒弟,这组合太糟糕了。
这种时候希铎莫名渴求能让自己灵魂出窍方法,那样说不定还简单些。
“呐,菲奥娜,放空想法,你是让我发呆吗?”
“唔,单纯的发呆应该是不行。不然这一下午早该成功了不是吗?”
“……天空,好蓝啊。”
云层之上,高山之巅,这里的一切都纯净无暇。希铎发出感慨,看着天空愣愣发呆。
菲欧娜学着希铎坐在地上,她每天撞击魂钟,灵魂和元素灵早已融为一体,四根石柱顶上牵着锁链,白色的大钟就明晃晃的挂在自己眼前。
那是早已见惯的景色。
“嗯。”
菲欧娜赞同希铎的看法,只是天上的太阳实在晃人眼,菲欧娜不得不眯着眼睛。她看向希铎,他却毫不在意,碧绿的眼眸看着天空出了神。
大概,或许他看到了?
菲欧娜的家在极北之地,埃斯梅林就是她的祖国,那里的景色和这里很像。一望无际的雪原终年不化,来自无人冰原的凛风虽被普拉托山脉阻挡,但寒冷依旧。只有顽强的针叶植物能生长在那片蓝天之下,破开坚硬的土地和厚厚的积雪。
那里没有鲜艳的花,没有高飞的鸟,没有南方的鲜艳色彩。第一次来费罗凡希,她就被沿途的风景深深吸引,所以她爱上了这里。
只是她必须要回到埃斯梅林,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但现在还未达成来此的目的,她还未曾觉醒。
来到费罗凡希一年,她将原本高超的剑艺磨练到了极致,费罗凡希随处可见武艺超群的人,因为他们的对手不是人类,在生与死的较量中,他们获得了超人的实力,这实力帮菲奥娜走向了更高处。
她也植入了元素灵,那过程在她看来漫长而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她更是在那之后每日撞响魂钟,叫醒学生们的便是她的钟声。当然那些听不见的学生们自然得睡到太阳晒到屁股。
只是她无论如何无法觉醒,这也是她现在还无法回家的理由。
艾比盖尔曾告诉她,灵魂觉醒是每个吟魂师的向往,也是追求的目标。但那非一朝一夕可得,甚至十年未能如愿的吟魂者们大有人在。那需要的甚至不叫锻炼,不叫契机,不叫机会。
那只能是呐喊,强烈的情感是支撑起吟魂师力量的根源。只是那情感从何而来,艾比盖尔却未曾明说。或许自己该找个搭档,和前辈们一起,和渊兽战斗。前辈们常说,在生与死的间隙,人会爆发出无穷力量。
嘹亮的钟声开始回荡在空中,响彻大地。只可惜此处只有菲欧娜能听到这回荡在心中的声音。
“这钟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更清晰些,你看那上面的字。”
希铎指着魂钟,菲欧娜甩开那些让人烦恼的回忆,看着希铎,他的眼睛像宝石般闪耀。
“祝贺你。”
希铎只是转过脸朝她微笑,阳光让她看不清他脸颊的轮廓。
“嗯,下山之后就去。菲欧娜,我看不懂那上面的字,弯弯曲曲,转角却分明。”
“那文字,传说是天使们铸造这口魂钟时雕刻的,能让敲响大钟的人从那里看清自己的灵魂。所以每个人看到的字不一样。”
“菲奥娜看的的是什么样子?”
“像是结晶。”
“不懂。”
“走吧,该下山了,明天早上可以和我一起来敲钟,但是剩下的时间做些做些什么呢?一直敲魂钟也很枯燥。”
“我想练剑,已经丢下练习好多天,要是被格洛瑞亚知道,她又会说我。”
“教你剑的师傅?”
“嗯,也是养育我的人,就像是我母亲。”
“那,我陪你吧。你来之前,我都没有对手,大家都下山去了。”
“好啊。“说到格洛瑞亚,希铎开始怀念起以前,他曾经希望格洛瑞亚和拉克西斯就是自己的母亲。”呐,菲欧娜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是个相当严肃的人呢,不过我知道她心里是个关心别人的人。那,格洛瑞亚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两个人因为希铎终于敲响魂钟而放松了心情,这算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所以他们开始谈起自己的家。希铎讲起自己的两位“母亲”,那些有趣的事情,让菲欧娜暂时忘却了烦恼,当她开始讲自己氛围相当严肃的家庭,时刻对自己严厉要求的母亲,却也让希铎不由羡慕。那是真正的血缘,自己无法感受的东西。
不过已经拥有的一切,已经让希铎心满意足。
两个人在山顶上聊了很久,所以等到天黑回到山下的时候,那位名叫巴特的厨房的大叔一脸的嫌弃。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
“是,对不起。因为终于,终于能看到魂钟,所以很高兴。”
希铎九十度鞠躬,一脸尴尬笑容冲着巴特。
“我才不管那个。假期,食堂只在日落前提供餐点你们知道吧?太阳公公沉地底了知道吧?月亮婆婆来了知道吧?”
“是,十分对不起,那个,下次一定不会了。”
这次是菲欧娜低头道歉。
巴特的咧着嘴,一脸烦躁,不住跺脚,咚咚咚的声音敲击在晚归二人组的心头。
“这个时间,我本应该和我家的芙琳睡觉了啊。睡觉,你们两个小鬼肯定不懂吧?夜晚的生活也是很重要的。可我还得等在这儿给你们两个热饭,你们说,怎么办?”
“诶,睡觉,确实熬夜对身体不好,不过,大叔,现在睡觉是不是有点早?”
希铎的关注点有时候莫名的奇怪,但还好,总有一个是能理解现在情形的人。
“那个,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乐意帮忙。”
菲欧娜就是那个能正确把握现状,挽回错误的人。
“老实说,”巴特嘴角露出微笑,菲奥娜怎么看都不像是原谅了她们,那是计谋得逞的表情。“厨房可没什么能让你们两个小鬼插手的地方,不过嘛……”
巴特摘掉了发黄的厨师帽,挠着头皮,中年人的头皮屑如雪花样掉在肩膀上,让希铎和菲欧娜嘴角都抽搐了。然后弹弹指甲缝,轻轻一吹,细小的白屑随风飘扬。
很想躲避的菲欧娜最后还是忍住了,面对掌控食堂的厨师,如果不好好回应他的刁难,很可能她们将成为第一个和第二个饿死的人。
“不管是什么事,都请交给我们。”
“是,请务必。”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
“饭热好了。”
从后厨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饭菜的香味,已经钩的两人鼻子不断的嗅。
“喂,芙琳,我说过,在我教训完这两个小鬼前,不要把饭菜端上来吧。”
巴特朝着从后厨走出来的年轻女人撅嘴抱怨,那表情和他凶恶的脸实在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