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森林中,让阳光难以坠地的繁盛树冠,和雨季潮湿的大地,让不常行走其中的人难掩焦躁的心情。
“葛蕾恩小姐,我们已经在这林子里走了好几天了,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产生裂缝的地方?说实话我已经受够这里的空气了,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我很想快点结束回去洗澡!”
走在队伍最前方,穿着亚麻长袍,不管何时手总抚摸着肚子的身影停住了步伐,回头看站在队伍中间开始抱怨的格洛瑞亚。那鲜红的头发,和开朗的笑容,让格蕾恩一开始就知道格洛瑞亚是个和静谧的森林不搭调的人。
所以格雷恩只是微笑着,并不打算让这个来帮助自己的同伴态度更严肃些。
“按照现在的速度,深夜就能到。如果诸位想洗澡的话,顺着这条河逆流而上,有一个瀑布冲刷形成的池潭,幸好这次不管是来自费罗凡希的两位,还是奥坎达的四位都是女性。只是……”
格雷恩摘下兜帽,翠绿的长发暴露在阳光下,就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那是长时间接触自然魔法的证明,也是身为森林女巫的骄傲。如果格雷恩的眼睛也被这美丽的绿色渲染,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尊称她一声大师。可惜年轻的她还保持着父母赠与的漆黑瞳色。不过,或许也该称赞一声,如此年轻就能拥有美丽的翠绿发色,确实是位出色的森林女巫。
不过她摘下兜帽可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她的目光从溪流上方,繁华树冠也难以企及的的地方直达天边,那一片就像熟透的果实般的夕霞。
“看来今夜就会开始暴雨,洗澡的话有点难哦。说起来这几天连小雨都没有,一点都没有雨季该有的样子。”
“来场华丽的大暴雨也不错,总比现在这样扭扭捏捏,拖拖拉拉,一点也不爽快的感觉好多了。”格洛瑞亚不断拉扯胸前衣领,想让身体摆脱这汗水混合湿气,将衣服粘在肌肤上的不爽快。
“也不错个鬼啦,马上就要到裂缝所在地,这场大雨只会让任务更难展开吧。我们两个还好,奥坎达的几位可是要进行那种时间超长的仪式欸。任务会延期,也会有更多未知情况发生。所以我倒宁愿是来的路上下雨,好歹让封印裂缝的时候天气好一些。”
这番反对发言出自是同样在自费罗凡希的珀莉,格洛瑞亚的前辈和搭档。不过这话中体恤几位来自奥坎达的同伴的发言,让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瑟拉,奥坎达四人中的最资深者罕见的开了口。
“还请不要顾虑我们,虽然不像费罗凡希的诸位时常在第一线拼命,但并不代表承担封印任务的我们奥坎达是娇生贵养的人。大概是这三个笨蛋给了你们不好的印象,不过还请你们认识到,封印的过程中也会遇到意外,我们都做好了拼上性命的觉悟,只是暴雨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我确实想尽快封印裂缝。从奥坎达收到格雷恩小姐的信,再到请求费罗凡希担任这次任务的护卫,尽管我们是接到信就出发,在森林边与两位和格雷恩小姐会合,节省了不少时间,但也过去了大半月。我担心裂缝的扩张期就在这几天。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凭我们四个人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所以……尽管有些勉强大家,但我希望能连夜赶路,一到达就开始执行封印。”
“虽然很想劝大家今晚好好休息,准备充分,不过尽快封印对这片森林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作为管理者的我的私心也是如此期望,格洛瑞亚和珀莉小姐的意见呢?”
“我们两个也同意。”
格洛瑞亚和珀莉相视之后,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那就请格蕾恩小姐带路吧。”
瑟拉为这场短暂交谈画下句号。只是大家都忽略了跟在瑟拉身后,三个被瑟拉划为反面典型,听到批评和连夜封印双重打击后,做出一摸一样惊讶和痛苦及哀怨表情的拉克西斯·菲迪亚斯、克洛托·菲迪亚斯、阿特洛·菲迪亚斯三胞胎姐妹。
三姐妹的性格如出一辙,平时的她们行为十分跳脱,在某方面跟大神经的格洛瑞亚很像。所以短短几天,她们三个就跟格洛瑞亚混在了一起,大概这就是瑟拉说她们三个是笨蛋的原因。
但其实在珀莉看来,格洛瑞亚才是引诱三个少女,在几天内变成笨蛋德行的罪魁祸首。只是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明明在刚遇到她们三个的时候,三个人安静的站在瑟拉身后,平静的面庞像精雕细琢人偶,又像不知世事的天使。结果现在,表情已经丰富到能同时表达好几种心情的程度了。
裂缝在空地上,朝着四周散发着死亡的浊气。这片空地在不久前还和森林的其他地方一样,粗壮的树干撑起繁茂树冠,足够遮住白天耀眼的阳光。
但现在,干枯,萎缩的树干上不见一片树叶,干裂,坚硬的土地上不见一颗嫩草。处在空地和森林的交接线上的植被,也出现了枯死的迹象。
裂缝,是幽居死之界的深渊领主向世界散播死亡的大门。
而奥坎达就是聚集,并培养能封印裂缝的人的地方。所以瑟拉和三姐妹的任务,就是在这个裂缝造成巨大灾害前将其封印。
雨如期而至,云遮蔽了月光,七人行走于幽暗的森林中,只凭借着远处不时闪起的雷光,分辨脚下的路。在这样夜里,火把和魔法点燃的光,都会吸引四周的猎食者。虽然她们并不畏惧,但并不想节外生枝。
终于在夜半时,她们赶到了裂缝所在的空地。
格蕾恩发现,这片空地比她刚发现时大了很多。她触摸着干枯的树干,从里面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那些总和她温声细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瑟拉叹了口气,看来她担心的裂缝扩大并没有发生,还来的及,所以她立马下达了指示:“菲迪亚斯,做好准备,要开始了。护卫就拜托费罗凡希的两位了,天亮之前,应该就能结束。”
格洛瑞亚和珀莉点点头,不出一声。珀莉发现三姐妹又恢复了刚遇见时,那平静的表情,只是默默检查封印用的物品。
“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会暂时封闭这里,不用担心会有动物来打扰诸位。”说完,格蕾恩返身朝森林中走去。
格蕾恩在森林中,沿着空地绕行,在她身后,无数树根深处地面,树枝伸长下垂,相互交织在一起。
格蕾恩的的目光始终盯着空地中央,她看到有光芒闪烁。
“好像开始了,我也得加油才行。”
自言自语的格蕾恩加快了脚步,左手的魔杖挥舞的更快,口中低语一刻不停。只是现在的她看不出森林女巫的轻快灵动,专注于封锁空地的她,没有额外的精神施展隐藏隆起的肚子的小魔法。
雷声渐渐近了,此刻的雨密得真像是从天上泼下的一盆水。
封锁好周围的格蕾恩慢慢朝空地中央走去,封印裂缝的事,护卫的事她都帮不上忙,所以并不着急。而且从中央的光芒来看,封印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冒冒失失去打扰的好。
突然,封印的光像被什么撕裂,碎落一地,化作光屑消失不见。又变的漆黑一片,格蕾恩的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下一个瞬间,雷光就将那预感呈现在了格蕾恩眼前——裂缝扩大了,从里面冒出来的不再是雾一般的死气,而是凝聚了型,化作狰狞野兽,想要从裂缝中挤出来。
瑟拉的压力陡然增大,成型的渊兽把裂缝撑的更大,要是继续下去,封印就彻底宣告失败。在奥坎达重新派人来封印之前,这个巨大裂缝都会作为通道,让渊兽一个接一个的来到世上。
格洛瑞亚拔出刀,一股火焰缠绕其上,映出了黑色的刀身。
窥视深渊,斩杀渊兽之人,将费罗凡希之名传颂。
火焰和刀身融到一起,仿佛格洛瑞亚握着的就是一把炎之刃。
冲刺将雨幕划出一条白朦朦的线,火焰在黑暗中跃起,刺入渊兽探出裂缝的脖颈中。一阵恐怖,摄人魂魄的嚎叫响起,那无牙无舌的嘴中喷出浓烈的黑雾。那黑雾对世间一切生命来说都是剧毒。
受了伤的渊兽开始退缩,格洛瑞亚拔出刺入魂兽的刀,一个跳跃向后拉开了距离。
“趁现在。”
瑟拉大吼,站在其他三个方向的三胞胎听到喊声,重新开始封印仪式。光的锁链从四个人的胸膛伸出来,把扩大的裂缝缠绕在一起。
等到锁链的末端也彻底出现,裂缝就像是蛹,被光茧包裹。
“拉。”
四个人把锁链末端缠绕在手臂上,握在手中,她们打算把扩大的裂缝重新勒起来。
雨声掩盖了四个人吟唱咒语的声音,但是光茧却肉眼可见的慢慢收缩。
格洛瑞亚手中的刀火焰燃的更加剧烈,而珀莉的背后,也漂浮着一把光枪,之前没来得及出手的她现在也做好了准备。
在锁链喀拉喀拉的摩擦声中,异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珀莉比谁都更快的冲向瑟拉。锁链在一瞬间崩溃,巨大锋利的爪穿过裂缝直奔瑟拉。
光枪横在瑟拉身前,挡住了突袭。
一阵暖意从珀莉的腹部传来。
“看样子,没能完全停住啊。”
爪子收了回去,失去着力点的珀莉随着一阵眩晕,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光枪,努力保持着意识。
瑟拉没有闲暇去照顾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下一击很快就会来。
“菲迪亚斯,来不及了,我来封锁空间。”
朝着同伴大吼的瑟拉拽出藏在衣领的项链,一道雷光照亮了项链上的透明宝石,瑟拉焦急的面孔倒映在宝石的每个平整切面上。
三姐妹透过雨声,隐隐约约听到了瑟拉的命令,那命令是要让她们三人封锁空间内的时间。
封印时间,是三姐妹合作时能发动的独特魔法,不过这魔法的效果太强大,即使她们也无法掌握。不过只是在瑟拉所封印的空间内行使,由于范围限定,魔法的成功率和持续时间也会大大增加。
不过,这是在裂缝封印失败之后的最后手段。成功封印空间和时间,将裂缝保持现状,之后她们的任务,就是回到奥坎达,带领更多人重回此地,再一次执行封印。
“克罗托,阿特洛!”
拉克西斯的声音很小,但她知道她已经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巨大的钟盘悬挂天空,上面缺失了指针。
克罗托和阿特洛看到钟盘出现,双手合十,低头专心吟唱咒语,在三人心中,只有彼此的吟唱声回响。
克罗托的魔法化作了时针,阿特洛化作分针,依次显现与天空钟盘之上。
瑟拉的宝石宝石中,微小的魔法阵在缓缓运转。瑟拉将它用力甩到了裂缝上方,碎裂开的宝石释放了空间魔法。确认魔法的发动准备完毕,瑟拉的双手拇指食指组成了三角形的定位法阵,在她的视野中,裂缝被法阵框住。
四个光点在钟盘的更上方出现,向着彼此射出线,等到组成上方的面时,四个端点向下延伸,从地底也有光线向上,最终会合。
格蕾恩来到守在一边的格洛瑞亚身边时,正是空间封锁完成的时候。
“能问问现在情况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