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百花楼里的热闹已经渐渐淡去,寿州城复又恢复了平静,当然,所谓的平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而已。
随着围城时日的延长,粮食已然成了寿州城百姓最大的问题,北城区那边的暴乱频率日益徒增,无奈之下何敬洙只好不断加大镇压力度,严重的时候竟是派出了十余支禁军小队一起出动。
身为南唐名将,何敬洙心里自然也清楚,现在寿州城所面临的问题,单靠镇压根本就不足以解决最基本的问题。
这五个月来,从州府衙门送往南唐都城洪州府的奏折和书信不下百封,然而,其中大部分送出去后便杳无音信,仅有的那几封回信也全都是安抚和鼓励之辞,信中甚至连“增援”二字都未出现过,这自然让何敬洙越发焦急郁闷。
寿州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说白了,这座城就是南唐三十六个州郡的门户。
若是寿州失守,靠着那条磅礴的云江根本不足以拦得住后周百万大军,剩下的三十五个州郡只会被后周大军一点一点吞噬掉。
南唐皇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临时把何敬洙派来镇守寿州城。然而,何敬洙固然是一代名将,军事才能固然毋庸置疑,却也没有办法以不足三万的兵力抵抗后周的三十万精锐之师。
更何况,为攻下寿州城,周世宗柴荣竟亲自督战,此时后周大军的士气可谓是如日中天,无人敢触其锋芒,如果南唐援军不到,寿州城早晚会成为周世宗的囊中之物。
为了不引人注目,乔陌今日出府只带了芸儿一人,两人的装束也很朴素,走在大街上倒是不甚显眼,如不是特别熟络的人很难一眼将他认得出来。
“芸儿,你跟我说说外面的后周大军为什么迟迟不肯强行攻城?”
家国之事,乔陌既然身在寿州城中,自然也有考虑。
“听说是那后周的皇帝欣赏咱们何将军,不忍心出兵,想要以德服人,收服何将军。”
芸儿毕竟还未成年,心思单纯,向来没有什么主见,对这种事情的看法多出自道听途说,当然,道听途说的事情有时候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忍心?如果那位皇帝真的不忍心的话,后周大军就不会出汴京城了。”
芸儿噘了噘小嘴,嘟囔道:“大家都说何将军是咱们南唐的名将,那后周的皇帝很早以前就派人偷偷挖过墙角,只是没有挖动而已。”
乔陌敲了敲芸儿的头,说到:“你这丫头就是傻,听到什么便相信什么,何将军或许真的是个好将军,但后周那位皇帝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何敬洙把军机向后推迟四个月。依我看,他之所以没有攻城,绝对不会是因为何将军。”
芸儿问道:“那是因为啥?”
乔陌说到:“因为你,因为我,因为寿州城里的每一个人。”
芸儿挠了挠头,说到:“这算什么说法,难不成我的命还比何将军的命金贵不成?”
“金贵不金贵的是其次,重要的是,那位皇帝要的是民心,与何将军一人相比,寿州城数十万百姓的民心才最金贵的。”说到这里,乔陌不禁感叹道:“那位皇帝,可比咱们的李皇帝雄才大略多了。”
芸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抬头说到:“少爷,咱们到如意客栈了。”
乔陌抬头看了一眼,深深呼吸了口气,说:“走,进去瞧瞧!”
这如意客栈并不在闹市区,往日里的生意只能说一般,如今正值战乱,生意就更加冷清了,放眼望去,一楼只有那么零零星星的三两个人。
见有客人进来,店伙计拖拖拉拉无精打采地过来招呼,听他那死气沉沉声音都能把人给听睡着了。
乔陌懒得搭理,不等对方把客套话说完,直接打断道:“两壶好酒,一碟花生米。”
那伙计脑子似是不太灵光,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些不乐意地反问道:“花生米?”语气之中充满了鄙夷。
不等乔陌说话,芸儿便已经愤愤不平了起来,直接掐起腰肢,摆开阵势大声说道:“你没聋!就是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