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的呢?”
“嗨,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家不还钱,我就只能到他们家蹲着,吃喝拉撒都在他们家,反正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说是不是?这人啊,心都黑着呢,看着可怜,其实就算有钱也不还,就是比谁命长罢了,都想要把债拖黄。咱们也没办法,只能天天到他们家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抵账的东西就随手捎上。他们要是动手打伤了我,那更好,咱们到派出所去说理去,关他几天拘留,看他老实不老实。咱们这赚的也是辛苦钱,风险还大,不容易,你们说是不是。”
“这鸡就是?”
“嗨,别提了,这刘老二肯定有钱,至少他这不还有个房子不愿意卖呢?他们家本来哥三个,合伙做买卖借了不少钱,后来赔钱了嘛。一听说这个,他哥哥妹妹都搬家跑了,现在就剩他一个,我不管他要钱,管谁要去。”
“做这一行,应该蛮有赚的吧?”
“赚个屁的钱,天天跑东跑西的,能要回来钱吧,至少还能抽个几千块,万一要不来我也跟着喝西北风。几个兄弟也都不容易,哪次叫上一起了不都得意思意思?还是媳妇脑袋灵光,看中了那片地,等以后盖起个和尚庙,找几个和尚念念经,那肯定赚钱。既然两位小神仙是仙家中人,介绍几个人来撑撑门面,有点法术就更好了,到时候赚了钱了肯定不忘孝敬二位。”
处方中传来吴向红的声音:“死鬼,是道观。”
“哦,对对对,道观,道观,我没什么文化,别介意。要不要喝点?我这有正宗的老村长,味道贼正。媳妇,那鸡快点呢。”
陈乾坎看到这个壮汉刚开始寻仇的气焰也完全没有了,张百忍见没什么好问的了便起身告辞,吴向红和任强再三挽留吃个晚饭,张百忍只推脱说今晚的火车便比较赶,便离开了。
最后任强又喊道:“小神仙帮忙转告贾自力快点搬走,别不识抬举,大家和和气气的我还能给他添点路费啥的呢啊。”
回去的路上,陈乾坎心情激动。在长白山上十几年,一共就那么几件事,吃饭睡觉练功,最后听张百忍讲故事就是最快乐最复杂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会为故事里面的事情感叹,为故事里的人惋惜,为故事里的情节紧张。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了天下原来无比的大,有一生都走不完的路,一生都见不完的人,一生都听不完的故事。但她从未想过人世间的事情竟然还能令她如此烦闷,往常听完了故事便有了自己的看法,或欢喜、或愤怒、或悲伤、或无奈。但这次呢?这种说不出来的,哽咽在喉的感觉是什么呢?
即非愤怒,也非惋惜。好似哀其不幸,又好似怒其不争。
一股邪火压抑在心头,却不知道该找谁撒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张百忍冷不丁的说出这样一句话,陈乾坎听闻后邪火逐渐消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谢谢。”
“乾坎姐,你道行比我高深许多,竟然会看不穿?”
“道行再高也只是内修有小成罢了,那能跟你灵台清明比?”
“不是如此,你我皆非凡尘中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现在的状态看来怕是也已经深陷这段因果之中,我很担心。”
“我只是从没想过人间竟然能有这种事情,本来想着那恶婆娘肯定是恶人,但现在看虽然她还是恶人,但贾自力实在是,哎呀,怎么说呢,傻死了。而且那任强看起来凶,但为人热情,不像邻居说的一霸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们涉世不深,不太懂凡人的这些道理。倒是贾自力虽胸怀天下,却无帝王之能、当朝之福、济世之力,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惜。”
“但是那个吴向红为什么如此猖狂呢?”
“我猜看来他们前几年是相安无事,那个时候应该是觉得赚得不少,不急着逼人走上绝路。最近又开始逼迫他,大概是又觉得没钱赚,便心生焦急又想起这个缺德的生财之道吧。”
“但,贾自力为什么还要认这笔账呢?”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这谁对谁错呢?”
“这有何对错,家务事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观这吴向红怕是再难产子了。”
“报应?”
“未可知。”
“还有别的不?”
“贾福随他爹为人忠厚,贾寿确实天资过人万中无一,但可惜往往天嫉英才。”
“会怎样?”
“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