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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么?”少帝立在城头,俯视着城下的连天烽火、刀马齐喑。
这一战,竟是北武与北荒叛徒的死斗,抑或者说成了北州之间的内斗。
一方是国舅为首的国派兵马,另一方则是以昔日禁军统领所驭下的北州诸城国联同北武降卒的妖前军!
能令人族死战的,只有人族本身吧?
“妖族····好狠的算计。”少帝深深为之叹,颇是无奈;只是这一声叹息,只有身边四位俊秀的近侍勉强听得。再远些,便轻易的被城上城下的喊杀声、战斗声轻易淹没了。
真是一场卓绝的战斗呢。
辰时初,日头在薄霭中抬起,狂风从四野绞杀而起,轻易的撕碎了迷霾,无疑今日会是一场大晴。
大晴么?
少帝抬起苍褐色的眸子仰望着并不高的日轮。
日轮灰白如璧,轮晕冷淡,璧面辉光却如焰刃锋利而刺目。
“嗒、嗒、嗒·····”一阵匆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从城中来。
这一场开场的大战中,似乎唯独城头的少帝毫不以
为意,也最得闲情,所以他第一个听到了马车接近的声响。
少帝与四侍从转过头,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两列高头大马的精锐骑兵护送中前来。
那辆车驾,紫檀做骨、江南红锦覆盖,珠玉象牙、珊瑚玳瑁装饰全身。
“是国舅爷····”北冥婳轻声道,她的记忆中,关于这位国舅爷可一点都不美好,去年刚满十四岁的她身体初熟、娇容方成,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某一日,无意中被国舅爷撞见,被要求为妾姬,被她婉言拒绝后,国舅爷强行将她拖到一处偏殿,准备强作淫邪之事,若非少帝及时出现,并以一句:怎么宫里宫外娇花无数,舅舅看不上那些婀娜多姿的妖娆颜色?反而要抢外甥身边的一个小花骨朵儿?才令国舅羞愧而退,救下了她。
“他果然还是担心这一战的结果的。”少帝冷笑道。
说罢,迎着从车轿中出身、在一众护卫护送下上了城楼来的国舅,他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毫无心机的样子。
“舅舅忧心国民、朝暮操劳,真令外甥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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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阵中。
北武靖手中太刀飘若五月梨花,刃光起没之处早已无迹可寻,唯有所到之处一个个北武将士引颈而死,才可勉强辨知那一把刀的轨迹。
无一合之将。
当他那把太刀汲取了飞舞漫空的血,散放出迥异的青蓝光芒。所有与之对阵的兵将都成了他一路漫行而前的阶石。
那漫行的终点,是王权,北武新的王权。
“不愧是刀术绝艳的北武第一人,当真好刀法。”刃舞之前,有人抚掌赞叹。
他收刀,侧首看去。刀舞由此而止、杀戮亦作暂停。
北武靖这一停,丈内也一时无人敢上前抢战。
北武国中早已盛传他的传说:刀术无双、兵略无双、弓骑无双。
------这般强绝的一个人,谁愿意登先送命?
北武靖身后、他回视的目光中,是一抹艳烈之至的绯红,一道突兀得现于沙场之间的惊艳。
一个女人,红裳如火、人艳如虹。
-----倒不如说,那是一只凤凰吧?华贵至极而避尘独立的存在。
佳人绝代。
一场杀伐,也作了她的背景。
或者说,她的到来加剧了战场的惨烈。
所以,她并不是谪世的仙子;既不是仙子,那就只能是魔女了。
红唇烈焰、丹眸止水,可真是兼具了冰与火的极致致命。
-----绯月烈姬。
只不过这战场之上,似乎只有北武靖知道她的身份。
-----而其他人,早已被她的绝代容华所摄。
诸如国舅爷好色之流,在目光所触之时,早已垂涎三尺;乃至于北武帝这般的少年人物亦无不为之目眩神往、心生醉意。
一顾倾城,二顾倾国;唯有这对词儿,才堪堪能描述她的华美吧?
只有北武靖知道她的可怖。
可怖的,不是倾城祸国般的姿容;而是术力----心术、战术、驭人之术。
心计、战略、武修全数能碾压他的一个女人,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所幸,已不是他的敌人。
但,却更可怕。
有人说,可怖源于未知,因为未知、不可控驭,所以可怖。
其实,已知的深广更为可怕,因为你触及不了、掌握不了,便要被反制,明知的强绝、不可抗力,所感受到的压力制造成绝望,更胜过未知。
------因为未知,虽不见底,也藏有希望与可能。
北武靖未置可否,回过身,只轻轻问了一句:“郡主说的,都算数吧?”
“自然。”绯月烈姬微微一笑,螓首一点,是应了诺。
“那就好。”北武靖闻言心定,知道他不会搅入战局,便一挥刀再次杀回阵中。
妖族郡主俏然立在战阵之中,看那浸入杀伐之中依旧清冽如白雪的身影,一如盼归少女、一如待闺佳人。
周围血火,竟是黯然退避,不敢沾染这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