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之畔。
年轻的黑夜王,翩然而落。
三万黑翼族武士一齐抱肩半跪而迎。
一身苍灰色的黑夜族少年佐相,微微一笑,青稚的笑容里唯见自信。
人族以减灶佯攻摆了黑夜族一道。
少年佐相也用空城退兵一策,反制回了一道。
此地西距冥暮不过两千三百里,再添千里便是黑夜心脏玄血霜城。
“佐相,我们现在是直奔红月么?”少年佐相的胆大心细、奇谋偏出已令年轻的王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正式将他当做黑夜佐相来看待。
少年佐相微笑摇头,“不,回王城。”
黑夜王闻言微讶——若直奔红月与其他几部汇合,不是妖皇所布施的最初谋划么?也不正是使了这空城一计的初衷么?
“如果您是月照雄主,您觉得我们金蝉脱壳之后是不是也会直奔红月?”少年佐相玄秘一笑,问。
“去红月是妖族的上策,这无疑。”黑夜王道。
“原本确实是上策。”少年佐相亦道,“不过现在却只是中策罢了。”
少年佐相顿了顿,凝眸西南天际,“王上觉得十倍之兵下,我族就算凭借红月地利,能占胜算几何?”
黑夜王凝眉沉思,徐徐摇头一叹:“胜负难算。”
“是啊,胜负难算。”少年佐相亦叹:“就算胜了也是惨胜。但我族的繁衍更替也比不得人族。人族百年便回其气,我
族百年十回其一。这也是妖族入世万年,虽有一时之利、但难免每况愈下的原因。”
“终其究竟,还是我族消耗不起。”少年佐相无奈一笑,又将话题引回战事,“原本胜机渺茫,我们不如将利己处理到最大化。”
“你是说,以黑夜为饵牵制住人族北军?”黑夜王略加思索眼中生起异彩。
“正是如此。”少年佐相笑道。
“一时三刻也罢,月照雄主终非寻常人,北军之中谋臣千万,这一计迟早必会被识破。”黑夜王道。
“我将卫风镇拱手相让,自然不是白送。”少年佐相苍灰色的瞳眸里笑意清冽,“进了这北邙的冰天雪地,横有白河流冰海皇铁壁,纵有我族神鬼而行,纵使有千羽绯翼在这里可由不得他们随意进退。”
水渲负手立于三万黑羽之前,远眺千里之外高与天接、纵横数万里的断衡天脉,“此间,可是我族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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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无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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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小北,今年九岁。
我曾问过娘亲,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她温柔地对我说,因为北边有混沌圣宫,那是所有北地人的向往。
——那里有不染尘垢的神侍掌教,还有求真问道的芸芸众生。
我一度是那么向往,向往有一天,我能走到幽云天都,走到那北地四州的圣地——混沌圣宫。
如果没有这一夜,如果没有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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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子,名叫西林村。
再向西边走个一两百里就是红月大林,叔叔说红月大林很大,大到没有一个人能描述出它的全境。
听说红月大林的西边就是沙漠海,但那只是个传说,因为没有人能走到红月西边的尽头。
——因为,红月大林里住着无数的妖,妖不是传说,因为我们都见过。
我不知道其他的妖长什么样子,有人说它们三头六臂、有人说它们青目獠牙,但我知道它们其实就和我们一样,也渴望着美丽、渴望着安平的生活。
——因为,玉叔叔就是这个样子。
玉叔叔和他的手下是三年前进入我们村子的,他长的极好看、笑的很温和。就像那些世族大家里的公子,儒雅又有风度。
妖不是都是穷凶极恶的么?我问娘亲。那为什么玉叔叔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坏。
也许他们是特例吧。娘亲不确定得回答我。
而我有些相信玉叔叔说的话:善恶不是取决于种族,而是取决于心。不论是人或者是妖,都会有好坏,也许人族大部分
看起来会更为和善一些。
是的,大部分。
就像玉叔叔,也许是妖族里那小部分心善的,也许。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妹妹,一定会让她十几年后嫁个玉叔叔,可惜我没有、也没有以后。
——是的,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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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深在荒州以西的戈壁之内,村子里的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细穗怪柳以及一些沙拐枣。
每到春夏时分,才能看到些许绿色。
小村暮春的清晨是静谧的,拂过村子的风也夹着些许所有的干涩。
····
“统领,信卫来报,昨日西风城被破了。”副手玉未一忧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再逗留了,妖皇陛下也早已下令我族七王部及千种尽数退归红月,为红月之战做准备。”
——西风关城是红月东处屏障,西风一破,人族大军就可长驱直入红月。
“一天···”玉七蘅心中计数设算,又一看天色微亮、日在卯初,“人族中军应该正在休整调兵,不过前锋军只怕随时便到。我们是该撤退了,不然会连累这些乡民的。”
玉七蘅回身看了一眼朝气初生的村子,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这里的人的质朴、敦厚、淳良让他有些难舍。不过再留下来只会对村子造成灾难,那不是昔年六翼帝想要看到的。
——他们是妖族,他们是只想有一方净土可以安稳生活的妖族,可是就算这些与人族也已相违。
当年六翼帝说不争、不掠,以和为贵。这些年身为这一村统制的他,也从中深深感受到了远胜于血雨腥风的快乐。
但这一切,很快、很快就要被打破。
“妖与人,始终是两个相违的部族么?”玉七蘅抬首向天,如问又如自语,但他不是个寡决的人,“未一,去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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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三十个玉族战士收整行装,压低声响按令迅速集合在村口。轻微的声响却惊动了村子里一向早起的人们。
“昨日西风关被破了,兄弟们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玉七蘅道,他的目光流过每一张玉族战士的脸,看到了其中颇为浓重的不舍之意。
“玉统领您非走不可么?”
“玉统领您不要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