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欢场经了再多历练与得意，此时的境况还是让她稍有慌张失措，站那踌躇着，直到对方再次回神朝她做了一遍跟上的手势时，才有所惊醒，赶忙快步跟上。
离近了再看，这礼宾车比远远看起来的摇更高大又气派，是自己此前从未见过的车型，哪怕是自己所在的上区那家窑子里，想来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那黑衣为其打开车门，心怀忐忑的钻了进去，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审视打量自己，可她的目光却无法回敬过去，只因为视线完全被车里那金碧辉煌的内饰给拽走了。
在这个一切为生存服务并最终必然要向其妥协的时代里，居然还会有这种单纯为了装饰而装饰的奢侈行为，犹记得当初自己首次踏足上区时，那副下里巴人的丢人样子，本以为这两年早已见识过许多也随之成长许多，但今天亲眼所见的这一幕，则再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明白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就是…菲比？”
老人也许是等她回神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她还保持着失魂落魄状态时沉声问道。
听到这话语，菲比的注意力才从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中转移回来，视线瞄向白发老者，却没几秒就被那咄咄逼人的审视给逼退回来，低下头唯唯诺诺的答道：“是的大人，我就是菲比。”
那老头却不知为何，先是满意的点点头，尔后马上又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暗自嘀咕几句菲比没听太清的句子，只能依稀辨别“变态”“嗜好”“不长进”“品味”“越来越差”等等几个词。
“还望你原谅老朽此次的冒昧打扰…哦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老朽乃布里亚诺-郁金香家族一等首席参谋查理……”
“啊，你可能并不清楚这家族称号所代表的现实意义，而此情此景也不适合浪费时间来给你做普及教育，所以你只需要清楚一点——三世皇帝的两位皇后，皆出身自本家族……”
对于家族这事儿，菲比并不陌生，尤其是自贫民窟出来打入欢场之后，各色人等见识了不少，什么样的家族名号也都听说过，她本身虽然分辨不开其中细微区别和所代表的含义，但却足够狡猾到能从身边人的反应而给出自己的判断，就比如当下自己吊着的那位花花大少，虽然不知其真实身份如何，但从各方对其表露的恭敬程度看，至少在那处窑坊里来说，算是个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这虽然能给她带来一定的底气，却也不足以完全抵消现在的慌张和错乱——是的，连着出了两位皇后的家族，说出来还是很唬人的好么？
老头查理似乎对她的这个反应比较满意，含笑点点头，继续哔哔道：“听说…你最近有幸得了一位贵人的格外垂青？”
这话一说出来，菲比的神色顿时更显惊慌失措惶恐无助起来，她不傻，傻的人在这方世界，尤其还是厮混窑坊的娼女，早死透连骨头渣都不剩半点儿了。
“你也不必如此惊恐，非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我等与你的那位贵人也无恶意，只是…想请你日后在他身上，多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罢了，想来，这对你来说也非难事。”
但这番解释，却并未从根本上打消菲比心底的种种顾虑，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言，他们这些贱民就如蝼蚁一般渺小且脆弱，决定生存还是毁灭的过程，无非就跟说句话或动动手指那般简单，而夹在这两者之间，还妄图能左右逢源挣扎求生，那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
但有些时候，拒绝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在双方一边是尊崇的贵族，一边却是下三滥的贱民，拒绝往往代表着非常不好的结果，所以，这种情况下，摆在菲比面前的选择其实并不多，而拖延并观察形势是其中最值得参考的一个。
“我…我需要……”
“不不不，我认为你应该先认真听我说完，姑娘…你觉得，如你所谓的贵人那种身份层级的花花公子来说，你所代表的意义，又能算个什么？在他钟意于你的时候，给你带来东西，对他本身来说有多大价值，对你来说又有多少，而…当他对你日渐厌倦之后呢？他能失去什么，而你又能剩下什么？”
“你的父亲以前是个龟公，母亲是个不入流的娼妇，而现在，他年老体衰混迹于下区的各个赌坊舞厅做个跑腿的杂役，母亲已因早年旧疾亡故，你曾有个姐姐，也已意外离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以你父亲那点微博的收入，根本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存，于是在你母亲与姐姐相继离世以后，你又继承了她们的衣钵……”
“还有你的两个妹妹，想一想，如果有朝一日你也……毕竟，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我想你会懂的。”
“而你的那个弟弟，倒与你父亲很像……”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让这种卑贱的命运一代代循环延续下去？”
“还是说你奢望会被那位贵人另眼相待，给你安排一个符合心意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