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儿的步伐沉重,面上有细汉泌出,她气喘吁吁的靠在栏杆上,动作略显艰难的抬头。
“墨姑娘,还有多久才到?”
墨莺盯着萧婉儿红润的面颊看了会儿,面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才上了三楼,就累的不成样子了?
萧姐姐中看不中用啊。
墨莺收回眼,往上方的楼阁看去,轻声道:“萧姐姐,这才三楼,还有四层楼呢。”
“啊?”
萧婉儿双腿发软,两股阵阵发痛。
才三楼?
明明已经走了上百个台阶了,为什么才到三楼?
眼见萧婉儿累的不行,墨莺好心建议道:“萧姐姐,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上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上去!’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心气支撑起萧婉儿,她眼神突的坚定,摇头道:“我没事,墨姑娘你先走,我很快跟上去。”
‘真的可以吗?’
墨莺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萧婉儿,萧婉儿要坚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打压别人的上进心是不对的。
“嗬……嗬……”不知花了多久,萧婉儿总算是抵达了第七层,靠在栏杆上缓着气,她睁眼看向面色无常的墨莺。
她心中感慨,羡慕不已:‘墨姑娘好厉害,连上七层都不带喘气的。’
墨莺等着萧婉儿缓过气,目光朝前方看去,“萧姐姐,小白就在前面了。”
‘终于要见到了吗?’萧婉儿深呼吸一口气,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最终时刻,要来临了。
跟着墨莺一路走过长廊,穿过一扇大门后,视野瞬时广阔。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观星楼顶层是什么样的,华丽,高雅,仙气飘飘。
直到真正走上来后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是弱爆了!
什么叫超大型风景台啊!
抬头是白云渺渺,晴空万里。
低头是屋舍鳞次,蜉蝣万民。
萧婉儿面色呆滞的走到平台边缘,望向一侧的皇宫,曾经囚禁她的,森严高大的皇宫,在这一刻是那么的低矮。
心中翻涌起万千思绪,积压在心中的愁苦与幽怨在这一刻仿佛将要爆发。
萧婉儿忽的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名流千古的大诗人们都喜欢登山远眺。
站在高的地方,身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自信心达到了巅峰,激动的按耐不住想要放声长啸,引吭高歌。
若非身旁有人在,萧婉儿可能已经按耐不住“啊——”的大声叫出来了。
二人进来的动静不小,而盘腿坐在一旁的墨白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墨莺走上前拍了拍墨白的肩膀,“小白,你在干嘛呢?”
墨白睁开眼,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星光,他微微惊讶的看着墨莺,余光瞥见站在平台边缘望着皇宫反向发呆的萧婉儿,顿时明白了什么。
“有什么,事吗?”
墨莺将萧婉儿想出城祭奠母亲的事情告诉了墨白。
墨白歪头看向萧婉儿,微微睁大了些眼睛,清冷的衣着下装着的却是媚艳成熟的女人,不是不合适,只是视觉效果有些刺激人。
萧婉儿已经从眺望发呆中回过神,发现墨白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瞬仿佛要将自己生吞吃掉,她有些害怕的躲入墨莺身后,面色紧张。
“要出城?”
萧婉儿点头。
“可以,一起。”
萧婉儿没听懂,疑惑的看向墨莺。
墨莺:“小白说你可以出城,不过得让他跟着。”
萧婉儿惊讶的眨眼,“国师要跟我一起去?”
墨白直言:“怕你死了,不好交代。”
“……”听了墨白的话,萧婉儿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还是别去了?空一年不去,母亲应该不会怪罪我吧?毕竟现在非常时期,母亲应该能理解我。’
萧婉儿正考虑着,墨白缓缓站起身,问道:“你的母亲,在哪?”
“欸?”
墨白声音淡漠:“坟头,在哪?”
墨莺明白了墨白的意思,抬手在墨白的腰间掐了把,面带歉意的看向萧婉儿,赔礼道:“萧姐姐,小白没有冒犯的意思,他是想问令母的墓地在哪里,好直接把你送过去。”
“是这个意思啊?”萧婉儿面色古怪,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她仔细想了想道出城外的一座山名,担心墨白不清楚京城附近的山头,她辨别了方向,朝北边指了指。
“就是那个不太高的小山包。”
墨白放眼望去,下一刻,星光闪烁。
京城北部一处植被茂密的山峦,半山腰处,穿过密林小道,方见一处广阔的平地。
一块黑色的石碑矗立在那里,小土丘上野草横生,一旁的愧树生机勃勃。
“萧姐姐,我们在这等你。”墨莺拉着墨白停下,给萧婉儿留出私人空间。
萧婉儿道谢一声独自走上前,先是对着墓碑祭拜了一番,随后蹲下身说起了悄悄话。
“娘,今年来的有些急,没带什么东西,纸钱什么的以前给你烧了那么多,应该有多得吧,你生前就很节俭,想必在那边也是一样。”
萧婉儿摸着石碑上雕刻的名字,面上带着歉意,往年她都是带着侍女一起来的。
烧纸,扫墓,添土,都有人出力。
今年……
“唰”的一声,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落地了。
“您要是真缺就给我托梦,到时候我再来给您补上。”
萧婉儿面色动容,幽幽道:“娘,女儿得绝症了,虽然有得救,但很难很难,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我知道您老在下面一个人寂寞,老爹的连个坟都没有,估计都去不到下面找您,不过他去不了下面也好,省得天天和你怄气。”
“……”
“我还年轻,我还想多活几十年,我有好多事情没做,我小时候就想去南都看花了,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萧婉儿面色动容,双手合十,诉求道:“娘,您在下面多保佑保佑女儿我,等女儿活够了再下去陪您,拜托了!”
蹲在坟头絮絮叨叨了许久,萧婉儿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站起身,腿有些麻。
返回到墨莺和墨白二人身旁,萧婉儿一扫面上的阴翳,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道:“墨姑娘,国师,我们回去吧。”
星光再次闪烁,深林寂静无声。
山脚处,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
车夫回过头对车内喊道:“少爷,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京城了。”
江流年掀开车帘,抬眼望向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城墙。
‘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