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从奕州开拔时,众军士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那时候他们的脸上只有悲壮的神色,而今天,他们享受着来自三州之地众多百姓的欢呼声,脸上渲染起骄傲和兴奋的神色。
战争最终结束了,虽然夏军胜了,但有些人却分不清楚,到底是他们胜了,还是朝廷胜了。
通古山脉和三州之地,是大夏朝的领土,守卫国土人人有责,但他们却知道,守卫这里的只有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三州百姓,朝廷并没有支援他们一兵一卒。
他们保卫的是国家的领土,做出牺牲的却是三州百姓,这其中的落差让一些明白个中缘由的人无法释怀。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一阵凄厉的哭泣声把霍云拉回现实,他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泪眼朦胧的穿梭在众军之中,企图寻找着那一丝令人绝望的希望。
这时候,一个士兵走到她面前,流着泪将一个骨灰坛和一个包袱送到她面前,声音有些颤抖道:“李大娘,这是李利的骨灰和遗物,请收好。”
霍云注意到,他是单手拿着的,定睛一看之下,原来那士兵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不时还有血迹渗出,看来是受了重伤,比起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的面皮,他脸上悲伤的神色和紧握的拳头刺激着每一个路过的士兵。
他们的心情从刚进城那会儿的自豪,像一落千丈般掉进了冰冷的地狱。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骨灰坛和包袱,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是真的吗?李利他、他真的阵亡了?”这时候,老太太身边走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想来该是那阵亡士兵的妻子或者姐妹吧。
“是,”那士兵含着泪道:“李利是条汉子,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弟妹,请节哀!”
面对丈夫的死亡,女子表现的十分平静,但她脸上却无丝毫血色,接过丈夫骨灰和遗物的时候,碰到了士兵的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女子的手是冰冷的,还带着一丝颤抖。
“王大哥,你不必自责,他跟我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女子眼角漾起一丝笑意,强掩着心痛:“有一天,如果他死了,那就把他的骨灰葬在这铎州城下。如今,你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了,这也算是回家了。”
士兵不敢抬起头正视女子的眼睛,因为此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子在哭,她的心头在滴血。这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才成婚不到十天,还没有恩爱缠绵过,此时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天是何等的不公,士兵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会在哪里战死,谁诚想,自己还没战死,身边的同伴却一个一个都走了。
“哇啊!”老太太似乎终于接受了儿子阵亡的事实,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女子急忙俯下身劝慰她。
霍云他们的队伍穿过了街角,老太太的哭声也越来越小了。但这一幕幕好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重演,随着迎接人群的壮大,有不少人都钻进队伍中,寻找着自己亲人的影子。
有些人一眼便看到了还活着的亲人,立马扑上去抱着他痛哭。而另一些人只能从阵亡将士的战友处得到一个个冰冷的骨灰坛,里面的盛放的正是那些为了保卫故乡而战死沙场的英灵们。
“真是一个通晓大义的好女子!”楚月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发出这声感叹。
“唉,”魏卬叹道:“这一仗打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又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这一点,北凉那边也是一样吧?”
“不一样,”潘同看了魏卬一眼道:“我们是获胜方,至少还有将阵亡士兵的尸骨收殓起来的时间,也有将他们火化的时间。可北凉是败方,他们阵亡士兵的尸骨都是我们的人收集起来,将他们草草埋葬的。更何况,这一战,只有极少数士兵逃了回去,还有几万人被我们俘虏,怎么会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