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嘛!”
凤骅耍起了无赖,像只癞皮狗一样,朝地上一躺,头对母,脚对父,手脚并用地扭起来,边扭边凄惨无比地哭。
哭得天子手足无措。
哭得外间的高幼安以为出了事,提刀进来想要“护驾”。待看到地上躺着的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付的天魔星时,慌忙又躲了出去。
凤翎满头急汗,鸿煦不慌不忙,悠悠道:“你闹也没用。娘娘她……要你回去呢。”
凤骅立刻明白了状况,翻过身,爬到母亲身边,一把揪住天子,眼泪鼻涕地哀求。
“啊……娘娘!我不要嘛!”
“小宝贝。小祖宗!你别哭啊!你别哭啊!”
“我不回去!不回去嘛!”
他哭得越发凄惨,凤翎听得头皮都发了麻,顿时毫无原则,软了骨头。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你要怎么,就怎么。你别哭。”
凤骅哭得投入,并未听见,还好父君及时过来,拍拍他的屁股,提醒道:“哎哎,别哭啦。娘娘说了。不回去。你跟着父君在这里玩一阵。”
“不回去?”
凤骅止住哭,抬起泪眼向母亲求证。
凤翎脸也绿了,咬牙切齿道:“不回去。”
“恩,不回去。”
云中君一点头,脸上立刻转晴。泪痕还没干就又扯过被丢到一边的毛熊玩起来。
凤翎翻了白眼,气得心底骂娘。扭头撞上鸿煦那张纯净无辜的玉面,发现上头竟有了难得的坏笑。
立刻明白自己竟然被这个老实人算计了一回。
她一嘟嘴,气呼呼道:“不回去可是不回去。那你不回去,朝里……不是,家里的生意怎么办?”
鸿煦不急不恼,不紧不慢,笑得笃定。
“自然有人在打理的。我也不过挂个名头,大不了等汇账的日子再回去就是了。”
凤翎忽然明白,鸿煦是不会想到用凤骅制她的,能想出这种损招的只能是……
“是哪个让哥哥来的?”
“哦,是我自己想……”
“定是那个混球的主意。”
她气得牙根发痒,鸿煦一愣,笑道:“你……如何得知?”
凤翎也不答,气鼓鼓十分懊丧。
鸿煦眨眨眼,悠悠道:“若今日来的是他,你预备怎么办?”
天子抬头朗声道:“怎么办?当然一顿乱棍打出去。”
鸿煦做出一副惊吓的模样。
“可来的是我呢……”
天子低头扶额,毫无气势。
“哥哥请便。”
鸿煦掩唇窃笑。
凤翎握拳暗骂。
鸿耀之,混账东西。敢挑唆老实人,跟我玩这个邪。等我回头遇见你,非要把你的皮……
不对,我怎么回头遇见你?
我才不要遇见你。
我应该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的。
臭东西,狗东西……
她正恨得起劲,抬头却见那一边,儿子已经“成了精”。
云中君殿下已经全然忘了刚才的悲伤,正扯着一大件皮草顶在脑袋上乱玩。
天子气呼呼站起身,跑过去一把扯下。
“我揍你……”话未说完,凤翎又低头朝手里一看,“唉呀妈呀。这狐裘可算是找到了。这让我忙得……”
鸿煦看出她手里是件男式大氅,便明白天子翻箱倒柜是在寻什么,便冷笑着喃喃:“狐狸还需要狐裘么。”
“恩?”
凤翎没有听清他的话,茫然望向他。
鸿煦脸上重又回复了温暖。
“对了,我听那些妇人说《黑风寨》,什么……《相争相傍》,是什么戏文?”
“这……”
凤翎听见鸿煦问起这个,顿时红了脸。
这《相争相傍》一折之所以精彩,就在于台上没有女角,只有一黑一白两个翩翩美少年缠绵共舞。凤翎和那些婆娘们一样品味恶俗,专爱看这种轻薄美男的好戏。对于她这见不得人的癖好连荀朗知道时都大摇其头,如何能讲出来,折辱了干净的鸿煦?
“呵呵……”凤翎尴尬地干笑几声,“……左不过是汉子的绿林故事,婆娘的风月传奇,吵吵闹闹,哭爹喊娘,俗气得很,能把你唱得头疼。”
鸿煦的脸还是那样严正而又明净。
“恩,等看了就知道了。”
“哎?你……你今儿还要去看戏……”凤翎一惊,手一松,差点摔了手里的狐裘。
这,这还要添多少乱?
这,这是要玩死天子陛下吗?
万一荀朗回来……
帝君恬然而笑。
“自今日起,我也是云梦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