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不对啊。谁说摄政王憋着了。”
鸿昭扭头看看那个替他出头的“好汉”,竟是绸缎庄不满二十的小当家。
摄政咪了口酒,剑眉微微拧起,等着听小狗崽子如何吐出一口好“象牙”。
“好汉”笑得十分猥琐:“王驾要是憋着,云中君是哪里来的。”
“好汉”的观点引来了更大欢乐,众人笑得越发起劲。
“云中君,云中君还不知是哪路上的神仙呢。”
“可不是。人都说那条神龙是南疆圣人嘛。天子陛下都为他散尽了后宫。”
“你是说,荀……”
“哎!”一个汉子慌忙捂住小当家的嘴。
众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口,做出一副吓怕了嘴脸,接着又窃窃笑起来。
景朝风气开明,女帝也不大喜欢文字yu那一套。所以百姓们含沙射影,胡说八道都没有关系,不过指名道姓,直接攻击就太过头了,难免有些危险。
“莫说,莫说,我们明白,我们明白。二马闹槽,二马闹槽。哈哈……”
“二马?哪里只是二马?”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行商,笑眯眯又起了话头,“羲和临世,日光普照啊。”
“这么说,你知道里头的故事?”
“对对,你说说,你算算该是几马?该是几马?”
行商面红耳赤,众人哈哈大笑。
“娘的,只怕比北营精骑马场里的还要多。”
“几马也算不清了。我却听说啊……”酒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就连羲和隐于云后,也与这普照过头有关呢。”
酒鬼们越发来了精神。
“真的?!是哪匹jian马带去的病?”
“那不得一个马厩全完蛋啊。”小当家感同身受一般看了看自己裆下。
“我的亲娘啊,王驾千岁可太不易了。早些成亲是正理。快离了那个臭坑子吧。还是金乌婆娘干净,皮肉白,身子也紧。洪大哥你说是不是,你在北边打过仗,一点睡过不少白虏婆娘吧?”
“很对,很对!”
酒肆中又是一阵哄笑。
鸿昭合了合眼,撂下了酒碗。
看来,不管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还是众望所归,圣命难违,整个长安的人,从卖货的商贩到理政的公卿,都开始期待东夷英雄能尽快迎娶乾国美人了。
他是不大在乎别人蜚短流长的,平日也曾与他们一起说着自己的谣言趣事,可是今日,这群混蛋犯了他的忌讳。
“蒋七,你这酒……掺水了。”
酒家没有听懂鸿昭的话,犹在嬉笑打趣:“怎么可能,洪大哥,是你吃醉了,口重了吧?你是知道的,我经营……”
蒋七的话没有说完,就满脸鲜血躺在地上,哀哀嚎叫起来。原来是“洪大哥”酒劲上头,老拳发威了。店伙计们赶紧上来帮忙,却又连连遭到殴打,毫无还手之机。
酒肆一时大乱,杯盘狼藉,惨叫不断,歌女们花容失色看着场子里刚才还一处说笑的男人,瞬间打做了一团。
欢欢乐乐的销金窟,成了拳拳到肉的搏击场。等到众人想明白,这洪老大今日是特特来找茬时,已然来不及了。
酒客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哀呻y。
“洪大哥”打舒坦了,便坐下来,招呼歌女继续唱歌,自己则继续吃酒。一共吃了七碗,一直吃到闻讯而来的街使把他连同躺在地上那伙“聚众挨打”,不对,是“聚众斗殴”的混混们一起捉到了府衙里。
“洪大哥”坐在牢房泥地上,打着嗝,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的“鹿血酒”,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蒋七的酒里掺了水,而是他的心里憋着火。
“对不住啊,蒋七。”他对着身旁酒家那张五彩缤纷的脸,发出了真诚的道歉。
蒋七没有责怪,不是源于宽容,而是因为疼痛。
大哥手黑,酒家的嘴已经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