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朗不曾防备,趴到地上,狼狈地咳了几声。
“别看你是朝廷大官,惹恼了老子,照样砍掉你的头。”
有了这一句,郝连将军觉得自己在弟兄们眼前也算扳回了些面子。
凤翎见荀朗受辱,又痛又怒,立眉道:“郝连将军,与你有仇的是朕。荀相他……”
她住了嘴,因为拉住她的人,并
不曾放手,一边咳得狼狈,一边却用食指在她掌心轻轻画了一记。
凤翎一怔。
她明白了荀朗的意思,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中。
就如同这十年的所有过往一样。
难道……
六日来的怀疑重又涌了上来。
羽林里的内应,肚兜上的云纹……
选了龙门暗堡这个易守难攻的绝地,又挑了郝连这个熟门熟路,与她和鸿昭都有血仇的劫匪。明着处理劫持天子的逆案,暗着清洗朝堂党同伐异,事情了结后还可以顺顺当当栽到乾国夏翊头上,把已经平定的西北局面打乱,重新分赃。
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愿意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仿佛只能是……
凤翎被自己的猜想吓得说不出话。
“老子要的东西呢?”
郝连又不耐烦地踢了踢小白脸。
“什么东西?鸿昭的人头?”
荀朗边咳边笑的一句话,说得凤翎几乎瘫软。
还有这一手?!他是要……连根拔除?
荀朗看见凤翎的恐慌,笑得越发苦涩。
“你缘何也那么恨他?”
“老子要替弟兄们报仇。”
“报仇……”荀朗的唇角漾出不屑,“你也太高看我了。他可是鸿家的家主。鸿家横行天下几十年,荼毒忠烈,欺压帝胄。姓鸿的是你我的夙敌。我知道你与我同仇敌忾,希望有朝一日铲除奸贼,替死去的祖宗亲朋报仇雪耻。可他手握雄兵,脚履至尊,他不宰了我已是万幸,你怎么竟然以为我有本事去……谋害他?”
他说这话时,死死拽住凤翎,脸朝郝连,眼睛却睨着天子,眸光异常幽冷。
他问得好,凤翎无言以对。
郝连听不懂他的话,不知道自己何曾与这个小白脸有“同仇敌忾”的亲密关系,他又哪里有过什么“祖宗”死在鸿贼手里?
但是荀朗对他说的下一句话,倒是很好懂的。
“再说了……鸿昭的头能当饭吃吗?你就不要点实惠的东西?比如你在信里提的……十万金……”
十万金?!
凤翎和郝连全都惊讶地望着荀朗。喽啰们眼中更是迸发出贪婪。当初信口开河的赎金金额实在太夸张了,就连匪徒自己也不曾想过会实现。
荀朗扶凤翎坐定,缓缓站起身,竟然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片。
凤翎瞠目结舌。
凤翎瞠目结舌。
荀朗的玩笑开得真大,全然把匪徒当了笨猪。
哪有这样交赎金的?
十万金是多大一笔钱,几乎是朝廷半年的税赋。没有一家银号能够开出银票,调动这样多的金银储备。即便开出来了,能够兑成金锭,也要数十个壮劳力车载斗量地搬上大半天。
可是匪徒竟然相信了,劈手夺过后,还煞有介事,就着灯光看了一阵。
三个小贼探头探脑兴奋不已,押着凤翎的那个喽啰要不是碍于匪头的淫威,也恨不能凑上去细看。
郝连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张银票,你要怎么拿?”
荀朗笑眯眯看着匪徒,好心问道。
郝连忖了忖,突然回过味来。
“敢耍老子?!”他勃然大怒,钢刀重新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