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你怎么不睡?”
“鹿血酒。”
“呸!”她抬手想揍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根本没半分力气,“这又不是仙丹神药。”
“哦,不是神药,那可能因为我是个神仙。”他有些得意。
“什么神仙,下作得像个男倡……”她看见天边的鱼肚白,想起昨夜的失态,撇撇嘴道,“你是不是有怪癖啊?又在这种地方胡闹,丢死人了。”
“是你不想进屋冲撞先人嘛。”
她不言语了,他说的对。
真讨厌,她想什么,他总是知道。
“幕天席地,也别有风味。说不定,咱们又会有一个儿子。哎呦!”
她恨得咬他一口。
他眼珠一转,呵呵笑道:“我这个男倡,技艺超群,却只卖给你一个,快付钱吧。”
“钱?”
她眨眨水雾迷蒙的眼睛,不明白他又要闹什么。
“没有带?”鸿昭见她呆傻傻的表情,狡黠一笑,重又搂紧她,“那就以身抵债,也是一样的,皇帝陛下……”
“你……还要?”凤翎吓得脸色发白,却连推脱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行,我……真不行,臭东西……啊……”
他仍要继续痴缠,动作温存却态度坚决。
她急得叫了一声:”夫君!好夫君!”
鸿昭愣住了,怔怔望着她乌溜溜的眸子,那泓秋水里映出了他的脸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刻,她是清醒的。
这让他的心砰砰猛跳,就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他轻轻一点她的鼻尖。
“下回还撒泼,送鹿血酒吗?……好夫人。”
凤翎的瞳孔微微一缩,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终于红着脸道:“不给了。打死我也不给了。”
他们望着彼此微微笑起来,竟都有些奇怪的羞怯,仿佛真成了初次欢好的新婚夫妻。
他替她穿衣,为她脱力的模样窃笑。
她撇撇嘴,阴阳怪气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
凤翎听见“行凶者”那副心安理得的口气,气得直翻白眼:“你等着,等我回过力气,一定找机会下巴豆,叫你拉上三天三夜。”
她口气极硬,搁在他肩头的身子却软得似棉。
“好,我等着。”他笑眯眯不以为意。
突然,她抬起头,想起了什么。
“夏攸宁的事……怎么办?”
他不答话。
她也不强求。
草庐檐间,鸟雀呼晴,清脆美好,召唤着天边的灿烂朝霞。
凤翎的心跳得又急又重。
”鸿昭……你可还记得我们的那个三天之约?”
他住了手,扶她坐直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难道你……终于肯跟我走了?”
“试一试吧。我们赌一把,看你能不能真的变成我的夫君。”
“若是赌赢了呢?”
她沉吟片刻,轻轻道:“若是赌赢,我便不忠不孝,带着骅儿,跟你……跑江湖去。”
……
旭日东升,天子回銮。
金吾羽林小心护驾,护着天子一路往上林苑而去。
凤翎坐在车里,回味鸿昭那又像哭又像笑的狂喜表情,犹觉可乐。原来他竟被她逼到这种地步?只有她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么……
你们尽管骂好了,我找到了我想要的。
许他一世便一世吧,如果罪孽深重,赎不干净,大不了陪他一起,给父亲驮石碑去。
她昏沉沉支着脑袋,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首先,要回去带上儿子。
然后,收拾金银细软。
再然后呢?
怎么收拾她的买卖?
……
她想了半天,却想不出来。
突然,车停住了。停得又急又猛,把天子颠得趴到了案上。
凤翎有些恼怒,瞪着车帘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车夫把头伸进帘子里来,满脸狞笑。
“陛下,别来无恙啊。”
凤翎看见那张熟悉的丑脸,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