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白芍不明白她扯的典故。
“虽然邹禁不认有第三道诏书,可到底要他死了,才能让那臭东西彻底放心。”
“可是他一死,就只剩下夏睿的一面之词,真相也就无从考证了。”
天子抬手止住了重瞳的提醒:“到此为止吧。那个真相……我听不起。”
“还真是……掩耳盗铃。”白芍默了默,见她惨淡的神情,便有些难过,“我看你在意的不过是那‘妖后’心意的真假。其实原本到还有一个机会可以试出鸿耀之的真心,是你自己放过了。”
见凤翎好奇,白芍认真地望着她,缓缓道:“即使他是故作姿态,骗取你的信任,你也该将计就计,真的去赴他的那个三日之约。如果他不曾骗你,那一定会欣喜非常,携你浪迹天涯。”
“如果他不曾骗我……浪迹天涯……”凤翎仰头望向天上的皎月,月光太凉,刺得她眼睛发酸,“白芍你其实很懂风月,比我更懂。这个春梦更美,就像他说的那样,美得天下无双……可惜……晚了……”
“是啊……”白芍也讪讪叹了气,“早知你会变得这样迷恋,我该在那时就提……”
“不,你说晚了整整十年。”凤翎扭回头,冷冷望着重瞳,“如果十年前,你就告诉我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那我一定早就开溜,不会留在崖州发痴,也不会来到这座宫苑,更不用知道他与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要与这个‘妖后’重逢……”
白芍被她说得语塞,愣了半晌方道:“为了……有少主吧?”
凤翎笑了,喃喃自嘲:“一个冤家不够……又添了一个小冤家……小冤家今日睡得到挺好,没有闹太凶。”
“恩。”白芍点点头,蹙眉道,“你就真的放心把少主托付给另一个奸贼?”
“你是说……”
“刚才我可看见了。”
凤翎便知她说的是荀朗。
“白芍,骅儿体内的毒有几分化解的可能?”
“虽是从胎里带来的,需要天长日久方能化解,好在他是个男娃,热毒的影响会缓和不少。不过你执意要我离了你,去南疆主理道场,万一……”
她笑笑的,仿佛不以为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怕,子清会照顾周全的。”
“他?”
凤翎点点头,敛容道:“他已成了骅儿的相父。云中君无论生死存亡都将与丞相的辅佐息息相关,有了这一层干系,荀家的神医们反而不好下手了。”
白芍这才明白主公的心肠,却终是心有不甘。
“荀子清的父祖虽没有杀你亲人,却实实在在操控了你们姐妹的性命,还害得少主成了药人。他自己知道做过什么好事。你没有见到,那天化解你热症的时候,他可是尴尬得脸都绿了。”
“可怜的子清。”凤翎垂首,目光复归凄凉,“乱世里要做个面面俱到的贤人,总是十分难的。”
“贤人?”白芍听了这话,冷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姓鸿的骄横跋扈,姓荀的处心积虑,你这昏君的裙下哪里还有贤人?”
天子扭回头望向白芍,也挤出了尴尬的笑意:“那依你的意思呢?宁枉勿纵,把他们全都宰掉?还是校场比武,打个你死我活?列国江湖,儿女情长,白大神医,你活在话本里呢?”
白芍没有做声。
“你说的也对。要是庙堂也能像江湖一样,痛痛快快大战一场,打出些真心实意就好了。”
重瞳望着她无奈的表情,悻悻道:“好吧,我知道了……庙堂不是江湖,不能快意恩仇,我早说过你是在自找麻烦。”
凤翎笑得越发惨淡。
“不麻烦。我不能放过鸿昭,于国,鸿党挟持天子数十年。于家,鸿烈又与我有杀父之仇。这个奸贼欠我的,一生一世都别想还清。至于子清……”她长叹一声,苦笑道,“他是深渊里的潜龙,能够经天纬地,我早就知道,不需旁人来点破。”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荀家藏奸的?可是从断龙岭?”见到她别有深意的笑,白芍立时明白她早已知道了荀家的底牌,只是故意隐忍了十多年,“我还当你一直都……”
“一直都花痴着。”凤翎笑笑截下话头,“白芍,荀家不曾藏奸。今日的果实本是他们应得的。子清他是个真正的圣贤,是他委曲求全,努力经营十三年才造就了一切。”
“青帝大神还真是法力无边。”白芍撇撇嘴,不以为然:“哦,不懂,该管他叫‘后羿’,救了你一次,就把你的脑袋变坏了。”
凤翎神色一僵,默了许久,轻轻道:“其实他,并不是后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