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陛下这样呵护微臣,要是摔着了,臣得心疼死。快让臣抱抱,好好抱抱,乖……”
天子白眼一翻,十分厌烦。
摄政搂腰抓手,百倍殷勤。
“陛下容禀,那车骑将军的奏报本是一场虚惊,乃是豪强世家们混淆视听告的刁状。邹禁还不曾打出谋反的旗号。他会趁乾国之乱,出兵幽州,原是我的主意。不但夺回了一城六郡,洗雪了城下之辱,还把幽州城也占了。就连金眼鬼夏翊都已经决定向你称臣,还要把子女送来为质。”
“我知道了。你奏报里都说了。”
“臣还未到凉州,就听说邹禁收降幽州后,检御将士,无所虏略,绥纳降附,使复旧业,幽州的百姓都对他交口称赞。”
“我也知道了。朝里都在传呢。”
“所以……邹禁有大功。”
“他既然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把他从西北地盘上调回来呢?让他在那里继续卖乖嘛。”
“我想让陛下犒赏他啊。”
“放屁!”
“那你说说我是为什么?”他抬手耍弄起她鬓边的碎发,歪着嘴坏笑不止,“说对了有奖的。”
天子愤愤拍掉他的爪子。
“车骑将军的指控并没有错,邹禁真要谋反,只是还未成事。”
“何以见得?”
“攻占幽州后,他擅自以天子的名义,任命大批官吏。他拜夏翊行骠骑将军,夏翊嫡子为奉车都尉,还让乾国群臣领受自己属下的职务。他的主簿建议他留在幽凉,即使不能逐鹿天下,亦不失为夏玄第二,这不是准备谋反却是什么?”
“陛下的斥候真是厉害。”鸿昭装模作样地蹙起眉,十分惊讶一般,“我却被他骗得好苦啊。”
“你会不知道?”
“是啊。我不是一直在你面前,信誓旦旦说他不会谋反吗?昨天不还……”
“你不知道。为什么让徐伯彦紧跟过去嘉奖安抚?为什么大兵压境吓得他离了幽州?为什么高官厚禄诱惑他回到长安?为什么留在西北足足收拾了三四个月,把他的枝枝叶叶全都剪掉?”
鸿昭望了凤翎好一阵,赞许地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的傻妞,不一样了。”说罢,轻轻叹了一声:“我是不知道他会闹得这样大。更没想到夏翊会这么没用。我还当幽州城至少能撑个半年,留出时间让我陪你待产呢。邹禁真是一员虎将,不枉我与他相交这些年……”
鸿昭的眼里透出沉痛,这一刻的伤感确是真实不虚。
凤翎看出来了,也有些讪讪:“你干嘛非要派他去打夏翊?不给这个机会,说不定他还能忍几年。”
“夏翊是漠北雄鹰,谁能治他?正所谓……良弓射猛禽。”
“鸟尽……则弓藏?”
他们面面相觑,回味这一番对话,都品出些诡异,便不约而同地躲避了彼此的视线。
鸿昭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道:“只是不知朝里其他臣工是怎么议论的……”
“你猜呢?”
“我读书少,学问差,实在猜不到。陛下教我。”
痞子又亮出不要脸皮的献媚表情。
“混球。”凤翎剜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巡边的这几个月,朝内的臣工并没有闲着,关于西北的奏疏源源不断投到我这里,表忠的、论政的、议兵的什么样的都有。再后来,就连各州的刺史州牧也开始加入。他们在奏疏里互掐互骂,比此刻清晏堂的嘴仗更加热闹。可是在一件事上,本来斗得昏天黑地的文官清流和你的那些爪牙,竟然穿起了一条裤子。”
“弹劾邹禁?”
她点点头道:“说什么我教你。这些学问全是东皇殿下你教我的啊。”
“我?”
“你不是说过,世家大族是我朝的立国之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