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
她心虚地侧过了脸。
他俯下身,轻轻吻上那张早已乱七八糟,却犹在强撑君威的脸孔。
“那我不是白装了那么些天的花天酒地?”
“你本来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混球。”
他哑着嗓子“恩”了一声,继续啜吻她的颈项。
凤翎不耐烦地推搡他的胸口。
“你听到了没有?不要让你的长史去了。”
鸿昭没有理会,似乎已经沉醉。
“混球!你听到没有?!”
天子狠狠一推,喊叫得越发凶悍。
鸿昭吃痛地咬牙“嘶”了一声,笑笑道:“你说晚了,他已经出发了。”
“什么?!”凤翎惊得坐起了身,“不是说明早出发吗?”
“见不得人的事嘛。我想还是摸黑去做比较好。”
他说得轻松而戏谑。
凤翎气得起身要走,却被他死死压住肩,靠在几上,动弹不得。
“混帐,你快放开我。快派人去追他回来!”
他寒星般的眼睛饶有兴味地微微眯起。
“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朝令夕改?”
“我……”天子默了一阵,咬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道,“如果事情不成。我不会承认那份丢弃子民,不仁不义的诏书。尚书令那里更不会有诏书的存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鸿昭深深吸了口气,抚上她凶恶上扬的眉梢。
“矫诏嘛。”他笑眯眯,轻飘飘仿佛在说人家的事,“矫诏割地,鱼肉百姓,收受藩贡,罪及九族。”
“你?”
凤翎惊得不知所措,她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难道你……你……知道?”
鸿昭仍是笑得从容,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凤翎不明白他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算计,还能笑得出来。
更不明白,他的麻木不仁,引颈就戮为什么会让她这样气恼。
她气得脸色惨白,恨不能把这个死皮赖脸的土匪撕碎。
“疯子!白痴!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凭着你的势力,就能这样一次次无限制地扛下黑锅?你以为这一回,那些北疆百姓和朝里的众世家不会凭着义愤,上下一心,把你碾成齑粉?”
她气炸肺腑。
他却笑笑抚上她的脸,答非所问。
“你的忠臣们出得这样好的主意,又把你保护得那么紧,今夜,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
他问得太过促狭。
她低下头,寻不到合适的回答。
他不再询问,轻轻叹了口气。
“你果然是个猪一样的战友啊。”
天子没有反驳,只是垂着头发愣。
“你刚才同绮罗戏耍得可高兴?”
她愤然抬起头,瞪着他,咬牙斥骂。
“高兴个屁。”
“高兴个屁。”他呵呵笑起来,凑到她近前,轻轻道:“你算知道我每日在宣政门外的滋味了吧?与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后宫,还要纠缠多久啊?昏君陛下。”
凤翎蹙眉望着他脏兮兮的脸,突然也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求你不要演了……怨妇的台词一点都不适合你。我的美人后宫只有你的好弟弟鸿远之吧,可是你自己把他插到我这坨牛粪上来的。弄得人家整天都欲哭无泪,万念俱灰。”
他轻轻一刮她的鼻子,赞同道:“陛下对自己的评估真不错,你这一坨牛粪确实是一点也配不上我的鲜花弟弟。”
天子露出牙,做出一副要咬人的表情。
鸿昭笑了一阵,搂住她乱蓬蓬的脑袋。
“宣政门后……就只有他吗?”
“你是说……”
她的头顶抵在他的喉口,听着那宽厚胸膛里的沉稳心跳,掩耳盗铃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用妒忌荀朗,更不要指望取代他。我不能离开他。”
她的唇角漾出一丝苦笑。
“离开他,我会活不下去的。”
鸿昭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赤oo的通告。
他的眉角跳了跳,终于没有忘记保持笑意。
“什么狗屁台词。你也在勾栏唱戏吗?”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这不是什么狗屁台词。而是一句大实话。我自九岁与他初遇就一直仰仗他的扶助。我若是一尾游鱼,他便是承托我的江河。文治武功、幕僚谋臣、土地钱粮乃至……身家性命。我所得的一切无一不是来自于他,如果他不在了,那主公凤翎就会立刻烟消云散。你告诉我,一尾离开了水的游鱼如何能够活得下去?”她直起身,定定望着他,苍白的唇角诡异地扬起,“十三年了……他就是我的全部天地,我离不开他,也只学会了对他发花痴这一种活法。而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