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收复疆土的大招牌,用你的名义,命我来鬼市赚夏翊,这本没有什么。可你却驳了御门无阻,随驾议政的奏请,这……算是什么意思?”
凤翎想起那呈上来的,异想天开的密奏,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宣德门的宫禁守了五百年,岂能更改?你一个外臣,偏要随心所欲地出入内宫,不符合道统国法,也……”
“道统?对陛下来说,道统,不就是狗屁吗?”
摄政跋扈地打断了天子的训话。
凤翎瞠目结舌,惊讶地望着他。
他的脸色渐渐凝冷。
“加封九锡,佩剑着履,难道就符合道统?那一件五爪金龙的王袍,难道就不违国法?你把我架到火上去烤的时候,缘何就忘了……道统。”
凤翎无言以对,只能咬着唇,怔怔看着他冷笑的脸。
他们隔着案,面面相觑了许久,谁也不肯退一步。
终于,天子讪讪一笑,打破了沉默。
“鸿昭。你也不用咄咄逼人。这皇位本就是你硬塞给我的。挑个日子,我把玺绶给你,再颁布一个禅位诏书好不好?那样一来,天台宫就是你的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需再用更多的‘破例’,让我在朝里难堪。”
鸿昭一怔,默了一阵,咬牙笑道。
“好个没有心肝的傻妞。又同我来这一套。我要的是天台宫么?”
“那你要什么?除了天台宫,整个外朝,文武两班,不都已经臣服在你脚下了吗?”
“我要什么……”
鸿昭突然一把攥住了天子的手,凶恶地瞪着她,缓缓道。
“你是我的婆娘,又怀着我的儿子。我要看你们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要让一道宣德门挡住?”
凤翎愣了一阵,苦笑着,缓缓抽回了手。
“天台宫不是市井草舍,后头有巍峨宗庙,前头是严正朝堂。普天下的官民士子都知道,朕腹中的皇子血统高贵,是与丰河龙神……”
“哦。丰河龙神。”他的唇角微微扯起,扯出一丝危险的笑意,“要不要,龙神再显灵一次?”
凤翎想起那夜在何村的癫狂与狼狈,不由连呼吸也窘迫起来。
他逼得更近,寒星般的眼中氤氲着戾气。
“傻妞,你当我是什么人?勾栏里的男倡?我才不会巴巴地死守原地,等着你来宠幸。”
这一句话重重打到了天子的心上,她的脸色陡然苍白,凄惶地望着那张嚣张霸道的面孔,扶着案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他才不会死守……
说的也是。
他们不是活在戏里。没有台本规定他要尽“妖后”的本分,直到死亡。
她也没有权利,绑缚着他,让他等候。
鸿耀之高居在对立的山巅,不是她的后宫,也不是她的心腹,甚至连个近臣也算不上。
清流们设计利用他,也是得了她的默许……
她又有什么可以难过的?
一股酸热从心口涌上,直冲眼眶。
凤翎扶着案,别过头,拼命瞪大眼,努力不让那股酸涩涌出。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就让他在此处,为帝国做成一个贪财好色的权奸,恶贯满盈,人神共愤,不是更好吗?
鸿昭见她扭头不语,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不由莫名心慌,轻轻抚上了她的肩。
“傻妞……”
天子转回头,眼眶泛红,嘴上却笑得十分傲然。
“东皇殿下。宣德宫禁不能开。卿若不乐意,可以……自便……”
“傻妞……”
“奴婢参见殿下。”
鸿昭正要分辨,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清越的回报。原来是奉召伺候的伶人们到了。
等凤翎看见了进来的两个绝色佳人,不由暗暗咬紧了牙。
“‘凌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