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期的脸上重又漾起风华绝代的笑容,他听信术士的建议,花了三年时间滋养金骨杯,为了就是这一刻的相见。
他的妖后要带他一起去了。
突然,舞台四周闪出一阵耀眼的烟火。满楼的观众都被吓得惊呼起来。
女鬼手中的天子剑也掉落了。凌子期真龙天子的耀眼光环以这种惊悚的形势得到了证明。
凌子期没有料到这种荒唐的结局,他慌张地想要去搀扶还魂的妖后。可是,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次耀眼烟火。女鬼被“真龙之气”打得一个跟斗栽倒在台上。
女伶的舞艺十分精湛,那一个倒翻,翻得极其惊险优美。座上的人却已经完全被剧情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叫好。
凌子期终于知道他虽费尽心思唤回了赵节的幽魂,终究已是人鬼殊途。他连与赵节共死的资格也失去了。
陈睿宗面如死灰,跪在了妖后面前。
幽蓝灯光下,默默相对的两人仿佛都已经变成了孤独的鬼魂。
终于,赵节笑了,她从容地起身,重新捡起天子剑,行到了鸳鸯榻边,一剑斩断了那只凝结了爱与恨,生与死的金骨杯。
烟雾重新弥漫,女鬼倒在鸳鸯榻上,笑笑地闭上了眼睛。
赵节去了,是永远地去了。
女伶又演回了新妇,重新睁开了清澈纯净的大眼睛,疑惑地起身,去拥抱自己的夫君。
陈睿宗望着那明净美好的新妇,悠悠唱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唱完了这最后一句,抱着得救的新后,疯狂地笑了起来。
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女乐们开始轻轻吟唱:“神武之绩,光曜明德,天下为公,百代恩泽。”
那是歌颂帝王功业的赞歌,却在一片漆黑里,犹如鬼哭一般骇人。
灯火复归大亮,照得勾栏如同白昼。
戏演完了。
戏里的凌子期和赵节重新生龙活虎地携起手,站在舞台中央朝客人们行礼。
观众们默了片刻,忽然炸了锅,他们开始为这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演拼命地鼓掌喝彩。豪客们甚至争相朝舞台上一把把地扔珠宝首饰。
在雷鸣般的嘈杂中,慕容彻轻轻叹了一声:“这个凌子期虽然行事怪异,最终却还算是做成了个斩妖除恶,顾全大局的好皇帝啊。”
凤翎没有作声,她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台上那个狠毒的帝王。
少年诧异地望着她,不明白一出戏怎么就把她看出了病。刚想开口,却不防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席间。
“你?!”
少年金吾见到来人,惊讶不已,本能地摸向了身边的宝刀。
来人毫不理睬,轻轻勾着唇角,极恭敬地长跪到了天子身边,极无礼地摸上了她的脸旁。
凤翎怔怔扭过头,看到那张戏谑的脸,睫毛轻轻一颤,来不及掩藏的清泪,终于滚落了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