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把他扯近了,压低声音道:“我担心你在鬼市,着了那些金乌人的道。”
荀朗哑然失笑。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管我叫什么?”
“崖州鬼见愁嘛。”凤翎撇撇嘴。
荀朗的眼中现出一丝自得。
“那你还担心什么?”
“那东西……”凤翎支支吾吾了一阵,终于轻声道,“那东西虽是我们的生财法宝,可是我怕你……怕你又重新……白芍说那东西会要命的……千万不要……不要再……”
荀朗愣住了,默了一阵,拉起她的手道:“你怕我又旧病复发,所以才跑来监督我?”
她低头默认。
他喉口发热,声音有些暗哑。
“那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不让我知道呢?直接下一道禁令,不是更干脆些吗?”
“我怕你……不高兴。”凤翎的脸上现出尴尬的笑容,“子清,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哦,对了,求你也不要怪四儿,真的不关他的事,又是我逼迫他的。”
她扭头一指慕容彻。
刻意躲远了的少年金吾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嘴里塞满糖葫芦,一脸惊恐地望着凤翎和荀朗。
荀朗轻轻叹了口气,磨挲着天子冰凉的手心,柔声道:“原来竟让你这样操心。确实是我的罪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了。你也听话,快些回去吧。和金乌人的买卖我自然会弄好的。”
凤翎点点头,抬眼往灯火璀璨的花街瞟了几下,若有所思地发了愣。
荀朗的眼中涌起阴云,笑笑道:“恐怕你今夜跟来,不止是为了监督我一个吧?”
凤翎瞪大眼望着他,慌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来看你的。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天子说着,便十分乖顺地要回车,却被荀朗扯住了。
“乾国人今夜就走了。你再等等。他大概……就要来的。”
他脸上笑得温柔缱绻,眼睛里却冷冰冰叫她胆寒。
荀子清的脸有个奇怪的技艺,无论喜怒哀乐总是淡淡微笑,叫旁人根本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什么。
可这一回,与他相处十三年的直觉,却让凤翎本能地扯起谎,只想滑脚开溜。
“你说什么呀。谁来?我没空等什么人。我要回去了。”
……
天子在油璧车中,目送着青衫太师与他的鶴影骏马消失在五光十色的灯影里。
忽又静悄悄钻了出来。
“四儿,把车马驻好。再陪我去吃一样东西。”
金吾卫吃惊不小,想她如何又突然变卦。
“我们还是回宫去吧,老师他已经发现了啊。”
凤翎唇角一勾,嘻笑道:“你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学生。让他发现了也好。发现了,他就不会想到我们还会继续在鬼市瞎逛了。”
“难道你还要继续去跟踪老师吗?”
凤翎笑着摇摇头。
“子清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好的。若我连他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可以信任呢?再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那样正直自律的君子,即使身处泥淖,宁愿戕害自己,也不会做鸡鸣狗盗的下三滥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