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从容接住,满脸无奈。
“你看,如今就变成了这么一种腻腻歪歪,没完没了的情况。这全是那只狐狸的过错啊。”
荀朗笑而不语,低头眯了口酒。
郑桓已经生无可恋,反倒潇洒自得地加入了这场胡说。
“东皇既然怪罪……我到替你们想了一个解决之道。”
他望着一脸诧异的凤翎,嘻笑道:“陛下是天子,天子就该有后宫三千。这两个你尽可以收入宫中肆意享用啊。”
郑桓挑衅地望望两位重臣。
“你们说……好不好呢?”
鸿昭一愣,扭头看着荀朗,乐不可支道:“现在就宰了他吧?”
“我没有带剑呢。”荀朗不置可否,却也流露出一脸遗憾
“没关系,我带了,你让她给我的特权嘛。”鸿昭第一次觉出了佩剑入殿的好处。
凤翎深感他们的疯相十分丢人,不由扶了额。
郑桓笑道更加自得。
“陛下,你现在明白我这种男人对帝国的价值了吧?没有心肝的人,才能活得安全,活得长远。若是世上没有我这样的男人,你和你的那些女亲戚们就只能守着一个男人玩,不是要闷死了吗?”
他摇摇头,挤出遗憾的表情。
“二位贤弟这样相争。不知百年前的鸿、荀二位先公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老祖宗们是为了方便争权夺利才拱出了个女天子做傀儡。可叹如今,你们却被自己造出的傀儡束缚住了。真是愚不可及啊。”
鸿昭瞥一瞥荀朗。
“你看看你的名士风流害不害人?”
荀朗放下玉杯,叹了一声。
“也罢,自作孽不可活,我到不介意此刻让你发挥一下暴虐成性。”
“陛下,你的小狗要杀我了。可是杀了我一个又有什么用。东夷世家里到处都是我这样的人渣呢。你能把他们全都杀掉吗?”
郑桓最后一次向天子挑衅。
凤翎望着他早已没有魂灵的眼睛,默了一阵,淡淡笑了起来。
“郑桓,你说的都对。只是有一条。我与文宗,还有太庙里所有的女天子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无知无情的傀儡。”
天狐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
“真不幸,你遇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十之八九都不大灵光,即使出现了像文宗和凤萱那样的好人,也都被你假想成了妖魔。恶人把你拉下了地狱,你又变成恶人再推别人下去。这,就是乱世中人,活得没有信任,死得毫无尊严。你和你的家族,和这个国家一样,病入膏肓,可悲又可恨。”
她的眼中透出无限悲悯,竟让郑桓陡然想起了多年前,在甘泉神宫中见识过的羲和神像。自从母亲过世后,他已经多年不去神宫参拜了。
他早就知道世上本就没有神,只是母亲在一厢情愿。
郑桓愣了许久,方缓缓道:“难道皇帝陛下还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国家,挽救我这种十恶不赦的邪魔?”
“没有。我又不是神仙。”
凤翎自顾剥着葡萄。
“原来又是在吓人。”郑桓哑然失笑,“我还以为……”
“你曾说女人都是愚蠢丑恶的。”天子猛然抬起头,冷冷望着他,“那甘泉神宫里已故的妙音圣女是不是女人,她又是不是愚蠢丑恶?”
她竟然抬出了他的母亲,郑桓的心猛地一沉,终于无言以对。
“你做不成十恶不赦,你也是人,与我一样。你恨你的父亲,我也恨过我的母亲。”凤翎低下头,仿佛喃喃自语道,“她大概并不想看见你永远活在仇恨中的。吃饭吧,至少咱们还能够不饿肚子,这就值得好好感恩了。”
两个臣子定定看着天子,她正面无表情,细细剥着葡萄,仿佛刚才那一番陈词全都与他无关。
一桌子君臣与囚犯,各自喝起了闷酒。诡异的“审讯”终于戛然而止,因为受审的囚犯被天子的“猛药”灌“哑”了。
铜壶滴漏犹在垂泪。
“他不会再说了。”荀朗笑笑地起身,责怪自家主公,“我让陈凌进来吧,你提前照顾了他的生意。”
荀朗步出殿门,就此结束了天狐的“断头宴”。
凤翎讪讪扔下了筷子。
她本想从郑桓的嘴里听到哪怕一句半句的真心话。可是,直到杯盘狼藉,陈凌和他的绣衣使进来要带走这只天狐,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希望朕如何处置凤萱?”
天子叫住了天狐,她要给他最后的恩典,也为甘泉的饥民再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