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眉只微微皱了一皱,便笑笑吩咐:“好啊,那就念给姐姐听听吧。”
众女侍瞠目结舌,红裙宫娥更是吓得体如筛糠。
凤藻倒是依旧笃定,姿态优美地继续喝她的茶。
“你怎么了?念啊。”天子有些不耐烦。
“浮云……浮云何洋洋,愿因通我辞。飘飖不可寄,徙倚徒相思。人离皆复会,君独无反期。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红裙宫娥结结巴巴念完了,众女侍早已惨无人色。
完蛋了,死不是这样作的。
翻遍景朝五百年的后宫史,哪有一个侍臣敢当着女帝的面给其他女人送情诗?何况这个侍臣,还是女帝专宠的堂堂帝君。
天子听罢了吟诵,竟然不怒反笑,一把拉住凤藻,眼波流转道:“真好,帝君哥哥的文采就是好。姐姐听着觉得好不好?”
凤藻竟然也在最初的惊诧之后,淡淡笑了起来:“情真意切,意境高远,不愧是陛下所推崇的‘景初气象’呢。”
这姐妹二人相视大笑,直把一院子宫人笑得毛骨悚然。
“把花笺留下吧。”
红裙宫娥听了,慌忙把漆盘搁到了天子的席边。
“你们随这位送信人一起去,用朕的凤辇,把帝君哥哥从文澜苑请到这里来。”
天子笑着下了这道口谕,赶走了陪侍的所有人员。
女侍们接了旨,全都抖抖索索地出了院子,心中暗暗猜测。
今日怕是要血染后宫了吧?
可千万不要连累她们这些吓人啊……
莺莺燕燕的院子忽然回复了宁静。明轩内外只剩下姐妹二人,凤藻终于收起了笑,放下杯盏冷着脸望着对面的幺妹。
“陛下召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现在可以明言了吧?”
“姐姐竟然称我为‘陛下’了吗?”凤翎自顾掰开一块酥糖扔进嘴里,不屑地笑笑。
“去岁在清凉殿,我已推枰认输。今日你又要作什么怪?”凤藻眼如利剑,恨不能看死这个“傻子”。
“姐姐的男人缘真是好,你看,就连自命不凡的鸿远之都对你念念不忘。他大概是怕我会对你不利,才这么拼着命地引人注目,想让整个后宫都知道我在请你喝茶,我也就不好下手了吧。”
“怎么,你……妒忌了吗?”凤藻冷哼一声,脸上现出得意。
“有一点……情之一物,真可以叫人如痴如狂吧……”凤翎嚼着酥糖,眼神有些涣散。
“只可惜诗文唱和这样东西,你从小就不大精通。”凤藻从容饮了口茶。
“说的也是呢。”凤翎蹙起眉,一脸为难,“所以,我今日是来求姐姐替我办一件事的。”
“你……求我?”凤藻自嘲地笑笑,“我还能帮你做什么?无权无势,无兵无将,去年在清凉殿你就说过了,我什么都比不上皇帝陛下。你才是‘天下无双的羲和’嘛。”
“归义王妃,”凤翎突然收起了笑,眼中现出阴狠,“朕命你替朕修书一封,必需也像刚才鸿煦的情诗一样情真意切,意境高远。”
凤藻见过她这种要杀人时的恐怖表情,不由有些心慌。
“你……要我写给什么人?”
天子的脸上绽出诡异的笑容:“你的老熟人,前朝的承恩公郑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