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昭忖了一阵,回过头望望銮驾,冷冷骂了句:“还真是没完没了。”
说罢,收起陆离剑,敛衽正色,跟着陈文珪,到前头察看去了。
躲在銮驾里的凤翎大概猜到街口发生了什么。
她长出一口气,暗暗骂起了陈文珪。
老头子动作也太慢了,害她在里头出尽了丑,好歹最后那一套结结巴巴还算是演得自然,否则真该叫他家幺儿出仕,提前接班了。
凤翎一直就不喜欢陈都尉,她会待他如同心腹,也不过是卖荀子清的面子。
“主公不用担心,他们的根脉都捏在你手里,必定会尽忠竭力的。”
荀朗这句哄她高兴的屁话,凤翎从来就没有信过。她很知道自己的斤两。捏着他们“根脉”的不是女帝,而是荀家。
崖州府有一大批,像陈文珪一样自以为是的老部下,他们是凤鸣留给她最重要的遗产。这笔遗产太过庞大,如果没有荀朗代为消化,她大概是吃不下的。
老天不长眼,让“崖州霸主”凤鸣在最光彩的时刻死去了,而“烂泥扶不上墙”的“崖州痴儿”凤翎却依然活着,还被拱上了御座。
一个“痴儿”,如果要在御座上继续存活,就必需做出许多不够光彩的事。所以凤翎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赶得上一身正气的姐姐。
荀朗全力以赴帮天子收拾旧部,可他不懂得,凤翎一向就觉得,除了她亲自招揽的嫡系,崖州府的那些“隔夜剩菜”即使做成了回锅肉,也是不能放心吃的。放在人家碗里的回锅肉就更不安全了,哪怕拿着碗的人,是荀子清。
“剩菜”会变质,终究要吃坏肚子。所以,她早就想把他们全都倒掉了。只是怕倒得太快,会吓到荀朗。
“子清,这个甜得刚刚好。”
临出门前,在例行夜会上,荀朗像个保姆一样事无巨细,关照个不停。皇帝陛下却依旧嬉皮笑脸,翘着脚,啃着桂花糕,“只可惜到外头就吃不到你给我做的‘药‘了,要是馋急了,我一定又得犯病。”
“这倒不怕。”荀朗面无表情。
凤翎疑惑地望着他。
“你的病早就没治了,不必再浪费御膳房的钱粮。”
凤翎吃吃坏笑:“我做皇帝就只有御膳房那点子盼头。你现在连这都要简省,简直就是从铁公鸡升格成瓷凤凰了嘛。”
荀朗这一回却笑不出来,他只求小祖宗能够认真记住他的吩咐。他为了阻止天子的任性,不仅连哄带骗,而且威胁恐吓,就差讲出青面小鬼和大老虎了。
可这一次,别说小鬼了,就是羲和下凡,恐怕也不能阻止熊孩子的出游决心。
所以,离别时,荀太师憋了一肚子火,说起话来也就出奇地没有好气:“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要是不听话,万一出了岔子,吃了大亏,看你还怎么同我扯皮拉筋。”
天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说的也是正事。”
她觉得荀朗冷淡的眉眼,和他的青衫一样,干净得碍眼,便伸出油腻腻的手往他胸口去揩。荀朗惊讶不已。这祖宗往常只是拿他的袖子当抹布,没想到竟还会有这一招“恶虎掏心”。
他感受到那一只素手的温暖,慌张地红了脸。天子趁势耍起无赖,扑在他怀里,死死攥住他的衣襟。
他轻轻叹了口气:“野性难驯。我把你绑在身边十三年,终究也是徒劳。”
太师贴上天子柔软的身体,闻见她嘴里淡淡的桂花甜香,不自觉地加快了心跳:“凤翎……你大概根本就不明白,我……”
凤翎截断了他的训话,咬上那一张微凉的薄唇,故意把口中的桂花糕吐到了他嘴里。荀朗吓得怔了怔,天子的龙舌却已经趁虚而入了。桂花糕被丁香花一般娇媚的“龙舌”推动着,在荀朗的嘴里不停纠缠,温暖粘腻,危险而美味。
荀朗已经快被她弄得窒息了,气血在他炙热的身体里涌动,他开始毫无顾忌地吞吃她口中的甜美。
自从宣政殿前,一番“血吻”,天子与太师就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合适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