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我嫁给蛮王?”凤藻惊得几乎要跌落手中的勺子。
“不是我要你嫁。以皇姐的贤德应该自请和亲才是。是要做个叛国的罪人身败名裂而死,还是做个怀柔四夷的贤人令人敬仰地活着?你好像没有更多选择的。”凤翎笑眯眯继续她的品尝。
凤藻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仿佛是在权衡着什么。
“即使我自请和亲。别人也只会说我,是被你逼迫的。因为你忌讳我的出身和才能。你的新婚夫婿就是第一个要骂你的人。”
“我又没有什么好名声。由他们说去。至于鸿煦……”她放下了小碗,“你怎么还有脸提他?非要我说破吗?”
凤藻蹙眉望她。
凤翎轻轻叹了口气:“上月相亲之日,在上林苑刺杀成姬的是不是你?这么雷同的手法,实在太像你的风格……”
凤藻脸色难看地憋了一阵,终于立眉道:“是又如何?该死的女人。先把儿子卖给了我,哭天抹泪地求我收留,转眼就又攀上了你这个新帝。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死不足惜。”
凤翎听了,又绽开了笑容:“皇姐,你知不知道。是你,把她推到我这边来的。”
凤藻没有听懂。
“要鸿煦来做帝君只是鸿昭的独断。成姬并没有参与。可她确实是需要一个靠山。可你心急火燎地要杀她,她当然只好来投奔我。其实吧,你那一副狠毒心肠到还不是把她吓跑的关键。这个女人连儿子都可以卖掉,实在也不是个善茬儿。是你拙劣的手段,吓到了她。没有半点从长计议的眼光。跟着你这么个差劲的主公,能有什么前途?成姬是看懂了这一切才找上了我。”
“你?!奴才种!”凤藻恼羞成怒,犹在苍白无力地辱骂。
“皇姐投胎之时的确是很有技术的。长安城到处是你这种出身高贵的蠢货。连米价因何涨落都不懂得,就学人家谋朝篡位。还同我谈什么才能。你的才能,早在你投胎哪一天就全部完了。”
“可惜你爬得再高,终究也只是个粗鄙的女人。你不知,你的帝君是怎么说你的。”凤藻努力寻找着平衡。
“恩,鸿煦也骂我是奴才种,比你骂得更狠。不过……。他虽然和你一样是个蠢货,却到底心肠干净。这才是他的悲哀。”凤翎收起了笑,严肃地看着她,“凤藻,你根本不明白你在鸿远之的眼里意味着什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竟然拿你比来我的荀子清。我若是能得到别人的这种情意,才不会在意这个遭瘟的皇位。”
“我若是嫁给蛮王,鸿煦一定会更恨你。”
“就让他恨好了。恨也比心死了强。凤藻,你永远也不肯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换做是我,一定宁愿荀子清离我而去,也不想知道他曾如何谋害我。鸿煦也是一样。他这一生,实在可怜,父亲抛弃他,母亲利用他。只有你,像朵白莲花一样开在他心里,若是我把你这朵花连根挖去了,只怕他也就死了大半了。让一个人为你而死?凤藻,你是真的不配!”
“你那么喜欢背黑锅?难道也看上了鸿煦?”
“看上鸿煦?”凤翎有些疑惑,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有看上的人,才有照顾的价值吗?望舒殿下一直鼓吹的仁义在哪里?只是在文章里哄人?他是我的臣子,为人又不太坏,成姬既然将他托付给了我,我就该信守承诺。这是做人主公起码的道理,你竟然不懂得吗?他再怎么恨我,再怎么穷折腾,也不会超过你今日演的这一出刺王杀驾吧?那就让他生龙活虎地闹去。我这人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比别人想得开些。”
凤藻恍然大悟一般,痴痴笑起来。
“好,说得真好。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是一样也做不到。这一回是彻底输了,心服口服。可是,你真的赢了吗?”凤藻的眼中闪出诡异的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翎,你知不知道凤和是怎么死的?”凤藻凑近她轻轻说出了个惊人的秘密。
凤翎惊讶地瞪大了眼,脸色惨白地望着她。
“皇帝陛下,等你被他杀死的那一天。臣会和臣的蛮王夫君一起为你带孝的。”她笑着将最后一勺甜羹送入口中。
殿外的人们并不知道里头这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谈话。
荀子清虽然让鸿煦进去了,可到底有些担心,便守在了门口。
担心什么?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女帝与帝君无论是琴瑟和谐,还是剑拔弩张,都是他荀朗不敢面对的。荀子清,终究只是个欲念深重的凡人。
帝君已经出来了,神情凄怆,怔怔看着他,看得荀朗有些发毛。
“荀子清……好一个荀子清。”
鸿煦惨惨一笑,赞赏了这一句,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