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接过奏报,仔细看了起来,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那是一部跌宕起伏的戏文。看罢,她抬起头对上鸿昭那双明亮深邃的眼,良久,终于回复了痴傻的笑:“我看不懂,既然太傅说是打了大胜仗。那一定就是了。太傅,我们要好好喝一晚庆祝一番……才是啊”
“臣遵旨。”鸿昭立刻拱手领命。
“帝君哥哥,也是呢。你看看你,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累了,晚宴上要多吃些呢。”她这么说着便去拉扯鸿煦,顺手把捷报塞进了袖中。
鸿煦小心地躲开了女帝刚抓过蜜饯瓜子,依旧脏兮兮的爪子。
荀子清诧异地望着凤翎,他毕竟看出了她笑容中的异样。
盛宴开始了,所有嘉宾都看到了座上女帝与太傅笑逐颜开的表情,都知道了西北大捷的消息。朝廷的王师果然是不可战胜的,小小的蚩尤族根本构不成威胁。
场内,十几个伎乐,穿着南蛮的霓裳羽衣,随着的雪踏琴悠扬的节奏,唱起古老的歌谣: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本是迎娶新娘的歌,在这样雌雄颠倒的婚宴上演唱,到更显出一份俏皮。鸿煦听来甚觉刺耳。
荀朗替凤翎斟了又一杯酒,这个傻子今日喝得不少,脸色都有些泛红。
“陛下不要过量。”就算她今日嫁了人,他依旧习惯了做她的“保姆”。
“荀子清,”傻子皇帝不分场合,一把拉住了荀朗的手,醉醺醺靠了上去,“你也喝一杯吧。”说着,甚至要用娇艳的唇去衔他的耳垂。
荀朗惊得赶忙将她扶正,咬牙轻声道:“戏过了。别再惹毛他了。”
凤翎痴痴笑起来,苍天可鉴,她这一回并不是做戏。她是真的想,醉在他的怀里。
众人看在眼里,都偷偷笑起来。这个帝君,还没进门,绿帽子就已经有了一大车。看这天子贪杯好色,竟连神官也不放过。
鸿煦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他痛恨自己的这种命运。自己做了天台宫的禁脔,无法施展经世济国的理想,母亲更是被逼远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傻子需要一个伴驾的小丑。而鸿昭,自己的好兄长,偏偏看中了自己去做这个小丑。
既然傻子那么喜欢那个神官,为什么不让他做帝君?偏要扯上自己?鸿煦看着这二人拉拉扯扯的形容,更觉愤懑难堪。
荀朗犹在尴尬,忽然觉得手中有异样,原来是凤翎已经偷偷塞进了刚才的捷报。
荀朗心领神会,托故离场。等他脸色铁青地回来,见凤翎与鸿昭等人仍在欢天喜地地喝酒,甚至开始划拳行令。
帝君鸿煦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羞辱,先行回于飞殿候驾了。
荀朗略一沉吟,也笑着拉来了凤翎吆五喝六地划起了拳。刺史们都笑了,这个景朝的后宫果然是热闹,就连司天丞也终于绷不住了。
“你倒还笑得出来。”荀朗轻声道,“都快进逼长安了。”
“各州刺史连同南北两个祸患的使臣都在,难道你要我哭天抢地,六神无主吗?”凤翎的手舞得更加得意,“鸿昭做得很对。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我可不想再四面起火。”
荀朗扭头看向那边一样做足戏码的太傅,不由皱了眉。
看来,这一次,鸿耀之要比他更懂凤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