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诚志出自中条吕氏,乃是吕祖一系后裔血脉,我重阳祖师亦是吕祖之徒,然后才有全真。至于吕诚志本人,他与为师也是同辈之人,尔等不可轻侮。”
“是,师父。”赵信扬收起脸上的骄纵,道,“师父,弟子闹不明白,吕道长虽然与师父同辈,还有吕祖后裔这样的来历,为何名声一直不显?”
“吕氏一门,原本是唐时大族,据说其先祖可追溯到秦时的吕不韦,现在看来不过是外人附会之说。其为吕祖血脉后裔,倒是真有其事,因为我全真七祖的私人笔札中,都曾有记述与其后人的交往。”张诚铭道,“吕氏之所以一直名声不显,不是他们爱低调,而是他们已经五百年没有杰出弟子出现,现在想来,可能是传承出了问题,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不会吧?”赵信扬天资聪慧,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观澜先生的唯一弟子,闻言,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师父,您老人家不会是认为,那吕道长是在跟我交手时,突然顿悟了,突破了?”
他当然不敢质疑自己的恩师,更不会认为当今修行第一人会跟自己开玩笑,他只是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为他人作嫁衣,犹如吃下个苍蝇,浑身不得劲。
“从你描述跟他交手的情状看,便是如此。更何况你的内伤虽看似伤在五腑,但根源在经脉之中,为内家真气所伤。”张诚铭道,“四十年前,吕诚志曾来紫阳观见我,与我探讨修行,那时候他跟你现在是一般年纪,我比他年长的多,更有城府,三言两语我便知道,中条吕氏的传承出了问题,他练不出气来。”
“师父,那您指点了他一二?”赵信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张诚铭知道自己的弟子想岔了,轻笑道:“我岂会如此便宜了他,当时我便提出,让他将吕氏的修行秘典拿出来一起参详,否则我怎能空说白话?”
赵信扬笑了:“那他一定不干。”
“当然不会,换成我,我也不会。道法万千,皆是各家不传之秘,岂能为外人所得?”张诚铭点头道,“只是为师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突破了,看来他不是自悟,便是另有门径。”
赵信扬脸上的笑意冻结,道:“师父,这听来太神奇,怎么交手也能突破?我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你也不必如此,你年纪还小,好好修行本门功法,自然会有更大造化。”张诚铭道,“顿悟之事本不稀奇,想来那吕诚志一直徘徊在凝气门槛之外数十年,根基深厚,只差了最后一个契机而已。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只要基础打牢了,一切都水道渠成,你如今已经修至化劲,假以时日,必然会跨入凝气之境。”
赵信扬心有戚戚,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名列年轻一代的最杰出的名单,只是如果不能跨入凝气之境,那也不过是武者的层次。修行永无止境,恩师二十年就凝气成功,如今虽然进展极慢,但早就挤身大宗师之列,活个百二十年,不过是顺便的事情。
“遵命,师父,弟子一定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突破。”赵信扬道,忽然又问:
“师父,那太乙山怎么办?徒儿这次亲眼看了,那里修的一片好道观,预计将来香火一定很盛。尤其是那天师庙,现在还没完工呢,据说投资将会达到两千万,真是大手笔啊。”
张诚铭这人对财富并不热衷,他热衷的只是权力和实力,虽深居内院,他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他依靠他的一群师弟们,牢牢地掌控着道教。
他之所以授意门人对天下道观掌控,除了开枝散叶,也是为了筹集钱财,有钱才能办事,修行之人也并非不食人间之火。
“暂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年来我们紫阳观树敌不少,尤其是南方正一派的人,口服心不服,且让他逍遥几年。”张诚铭道。
“师父,您的意思是……”赵信扬秒懂,他知道师父的意思是,暂让太乙山的道教事业成长,等瓜熟蒂落之时,再去摘果子。
看着唯一弟子远去的背影,张诚铭沉静地坐在那里,忽然一阵清风吹来,亭边的池子里皱了起来。
观澜、观澜,这一池深院之中的清水,永远也成为不了大波浪。
他授意爱徒不要再管太乙山的事情,并非是他觉得要放长线钓大鱼,而是因为这一两年那里屡有大事发生。
薛人杰、快刀小杨接连在那一带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上太行谭北川似乎在那里遇到了高人,这让张诚铭有些警觉。
这次吕诚志也在那里,修行忽然突破,听上去也有些神奇。
难道太乙山真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强大门派?
张诚铭凝视着身前那一汪清水,轻轻一挥手,那池水如遇狂风,忽然掀起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