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余韵洒在新月庄园中,还未到地就早已没入一片皑皑白雪中。艾格瑞姆的冬天并不寒冷,但雪花洋洋洒洒竟也下了一天一夜,不管这白色是画家落笔时心中纠结的悲凉还是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的浪漫,睡梦中的人们在意的只是明日的阳光是否能够将这千里银装尽数退去,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应该下雪的国家。
不过新月庄园的常客倒是对雪景很有一番兴致,玄玉信步走在早已冰冻的水榭旁,听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本是小孩子才会在意的东西,如今对血妖也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从前的他从未注意这些细节,或者说身轻如燕地他踏在雪地中恐怕连脚印都不会留下。但现在玄玉却兴致盎然地故意去踩,如孩童般沉浸其中。
十几分钟前,莫安看到身穿单衣的玄玉独自走出城堡,他下意识地抄起一件厚实的斗篷追了出去。可没走两步就自己笑了起来。
“真是傻瓜!他什么时候怕过冷,还要你来送衣服吗?”莫安这样想着,正欲转身离去,突然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喷嚏声,手中的斗篷被那个人一把夺了过去。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下雪的晚上会这么冷?”玄玉抱怨着将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然后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看它在掌中化作曼舞的精灵,轻易地转动身躯直至消失。
莫安有些呆住了,他的记忆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在迷雾森林中,第一次遇见玄玉的时候,他也是穿了这样一件斗篷,只是要薄得多。他的脸苍白如一座雪雕,墨黑色的双眸中折射出自己幼小的身影,血迹斑斑,亦如即将熄灭的烛火那样脆弱不堪。
“你在发什么呆呢?”
被玄玉的声音拉回现实的莫安揉了揉脸,低声笑道:“我在想你一直都寡言少语,现在却变成个啰嗦鬼。”
“啰嗦鬼?”玄玉“噗嗤”一笑,“是你庄园内新进的妖兽吗?”
“这种妖善变化,本以为很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了,可一夜之间面目全非,以前所有的努力皆成泡影。”莫安所指正是玄玉,这话憋在心里有一阵子了,刚刚眼见对方如顽童一般的表情,心有所感,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因为是妖,所以人不能了解。”玄玉淡淡道,这会儿他收去了先前的轻松,头稍稍歪向一侧,一双美眸瞥向莫安,“同样,因为是人,所以妖不能了解。”
莫安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玄玉的话如同一根厉刺扎进心里,他眨了眨眼睛,低下头:“进屋吧,我有好酒款待。”
“你不是一向喝茶吗?”玄玉道,
“今天我想喝酒……”莫安说罢,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酒杯,“还记得吗?在狂妖冥谷……”
“一杯毒酒,一杯琼浆,你选对了!”玄玉微笑道。
“你知道那时我为什么不害怕吗?”莫安转过身,一手把玩着酒杯,没等对方回答便继续道,“我相信即使我选了毒酒你也会救我!”
玄玉本是上扬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平复了下来,如月色般的目光流转到莫安的背影上,挂上了一丝苦涩。玄玉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他跟在莫安身后回到城堡中,又跟着莫安进了他的卧室。
“今天不在会客厅,也不在餐室,我在这里招待你!”莫安将门关好后,走到桌前。
桌上没有酒壶,只有两个杯子,是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