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街区的景致毫无美感,让人想到墓地。
大多数店铺都有门无户,门上无一例外留着一个空洞,像修行者的法门,又像灵魂出入的通道。
店铺前都有一盏照路灯,形态各异,大多数都微弱,昏沉,就像没睡醒人的眼睛。
蓝小明被一盏盛满萤火的灯笼吸引,那萤火还散发着脉脉的百合花香味,如果说其它灯火代表了机械、死亡;这盏灯火则隶属于一个人类的心灵,有几分情趣和生机。
蓝小明好奇,贴近门上的空洞,向灰暗、朦胧的屋内看去,忽见蒲团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幽然睁开。
蓝小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虽然短暂一瞥,已经看清,是个带着镂空面具的女子,正在修道,她手里的手圣闪烁着道韵。
“进来啊,小哥哥!”
女子向蓝小明招手,声音柔媚而轻佻。
“跟上啊,小明!”寻皋发现蓝小明落了队,远远喊了一嗓子。
蓝小明急忙追了上去,回身看时,发现那个女子已经追到了门外,她绿色的眼眸在夜空中无限寂寞,无限哀怨。
人来人往,人影憧憧,街上的行人并不喧嚣。
有近乎一半的人瞳孔闪烁着红光,就像刚刚苏醒的恶鬼。
泥斑说,就如纹身一样,这是审美差异而已。
“物界”以此标识身份,后来被大家逐渐接受,成了潮流,这种潮流和上层审美毫无关系,但物界的从众遍及各个阶层。
物界特指活动在腐烂街区,否认自己是人类,并刻意和人类区别开的一类人。他们不敢称自己为魔,因为这是天国的禁忌,他们于是把自己认同为动物,或者静物。
物界男子以流血决斗为主要生活方式,女子多参加物界选美,或为妓女。
物界普遍生活堕落,他们视钱如命,又挥金如土,追求短暂的刺激,不吝惜性命,鄙视长生,他们同时还鄙视一切和纯洁,真实,美好,善良有关的东西,将之归类为懦弱,并充满憎恨。
与地灵和蛇母人不同,虽然地灵和蛇母人的眼睛在夜色中也会闪烁红光,但是他们的瞳孔为黑色,而物界的瞳孔却是红色的。这些人都接受了基因改造,这是一种美容方式。
物界的人九cd有纹身,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身上,脸上的斑纹并不是后天针刺形成,是基因改造所致。
有的人身上裸露着豹纹,有的人脸上密布着虎纹,还有的人皮肤如鳄鱼一样,总之这里的人奇形怪状,样貌,甚至形态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
所以腐烂街区最有名的是泥龙医社。
泥龙医社可以从娘胎开始为物界量身定做各种基因产品,使得空虚的一群人类彻底脱离人类的心理范畴。
所以泥龙衣社的第二个功能是心理疏导,每年都有上万人到医社接受心理治疗,闫法真说这就是第一个乐子所在。
泥斑看到泥龙医社后,脸上的焦虑消失了,闫法真说他的毒瘾犯了,泥斑兴冲冲跑上楼,拐了几个弯就消失了。
闫法真领着两个人溜到二楼监控室,把光幕锁定为303房间,调大音量。
闫法真示意蓝小明和寻皋坐在竹木长椅上,他则反锁门,贴近屏幕看着。
303房间安静,隐蔽,有人正对着医生哭诉。
“医生,我活不下去了,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人类,可是我却在人类中生活,你帮帮我!”
病人是个男子,裹着厚实的黑色长袍,样貌长得普通。
医生皱起了眉头。
“医生,别放弃我,你看,我这鼻子,我这嘴,哪里都不是人类啊!”
男子以为医生嫌弃他,有些慌了,撕扯着自己的脸,坚称他和人类毫无关系。
闫法真闻听哈哈大笑,甚至笑得跪在了地上。
他抑制着兴奋,转过头问道:“好不好笑,你们接着看,还有更好笑的。”
蓝小明和寻皋继续看。
医生认真倾听着,不断点头,他在一台量子计算机前敲了几个字。
最终叹了口气道:“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货运码头。”
“货运码头?”医生直起腰,抬起了头,开始怀疑男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因为货运码头都是机器人。
“在货运码头哪里?”医生追问。
“货运码头的地下工厂。”男子老老实实回答,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哦!医生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你认为你是什么动物?”
“我······我觉得我是头驴,不不不,或者我是一只蛤蟆!”病人眼睛叽里咕噜转着,他的手越来越紧的扯住头发。
“你不是蛤蟆,你就是一头驴!”医生言之凿凿的告诉病人,并递还病人身份令牌,道:“拿着你的令牌,回家收拾一下,离开那不属于你的世界,然后到这里接受基因改造,我们会把你矫正回应有的位置。”
“多谢!多谢!”病人憔悴的脸上全是惊喜,甚至眼泪涕泣,哭着离开了。
蓝小明和寻皋完全看傻了,却见到闫法真笑的前仰后合,已经爬不起来。
闫法真手上的光脉忽然闪动,打开时看到泥斑沉着脸道:“胡闹什么?监控室的侍卫已经在路上了。”
闫法真急忙打开门,领着两人逃了出去。
“哎,有意思吧,我过去没钱,常常到这里偷窥,说不清多有趣了!这些人有人说自己是狗,有人说自己是鱼,我奶奶说,这些人在投胎时都投错了,本来应该是畜生的。”
寻皋和蓝小明都没有笑,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样绝望的境况,才会把自己幻想成动物呢,这一点只要稍微有点常识就能明白,可是闫法真似乎很相信他奶奶的话。
三个人走了不远,忽然听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那人胸口插着一把剪刀,血流如注,显然是自杀。
闫法真高声道:“快快快,乐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