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后一根烛火熄灭了。
夜真是难熬,守在骇枭异身边的众多仆人都疲惫不堪地散了。
骇枭异望着黎明前的日光,心神终于安定下来,慢慢合上了眼,骇枭异的母亲这才去歇息。
自从一个月前苏醒后,骇枭异还是无法适应黑夜,夜里的时候他会到处钻,到处藏,即使青帝府把所有灯光都点着也不行,直到有一天一个仆人偶然点着了蜡烛,骇枭异才终于停止了惶恐,整个夜晚他都会痴痴地盯着烛火,那烛火仿佛舞蹈的仙子,又似乎是垂死的人最后所见的希望和光明。
骇枭异是独子,已经昏迷了一年之久,本来大家都认为他必死无疑了,因为遭受地狱幻境的人大多至死都会沉浸在地狱幻境中,无法逃脱,而骇枭异的病情又仅次于佑香颐。
骇枭异苏醒的时候惊动了整个天国,青帝府因为他的苏醒人人喜不自禁,那天晚上彻夜狂欢。
骇枭异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他坐在二楼纳呆。院子里避邪的红布和镇魂帆还没有撤去,祈福的钟声还在在青帝高塔的最高处不时敲响。
骇枭异的神志基本恢复了,虽然身体依然瘦弱,但是起立行走都已经没问题。
同骇枭异一起昏迷的轩辕珮早在半年前就基本恢复了,他如今一直在照顾佑香颐,也时常来看望骇枭异,不过他看骇枭异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轩辕珮发现骇枭异对佑香颐有很深的企图心,他做出的事情就是连佑香颐的父亲,也就是黑麒都做不到,更别说轩辕珮他自己了。
这让他总是有些不舒服,他有时候希望骇枭异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可是他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深感愧疚。
轩辕珮轻轻敲门,这次他没有多等,骇枭异直接大步冲了过来,发现是轩辕珮后,他露出孩子般莞尔的笑容。
“好些了吗?气色不错。”轩辕珮上下打量着骇枭异。
骇枭异点头,大手重重的拍在轩辕珮的肩上。
轩辕珮肩头被拍得发麻,他自忖如果和骇枭异换个位置,他一定熬不过去,骇枭异的精神相对大条,身体健硕的如上古神兽。
“枭异,我领你出去走走吧!”轩辕珮搀扶起骇枭异,不动声色地说道。
骇枭异闪开胳膊,嘴里连声说着,“不用,不用!早就没事了,哪有那么娇嫩。”
“快点好起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轩辕珮并未躲避,依然强扶住骇枭异,郑重道。
“香颐怎么样了?”骇枭异一边走一边问。
“她?正做治疗,有起色,估计也快醒了。”轩辕珮略一迟疑说道。
骇枭异眼睛一亮,忽然道:“不如这样吧,你领我偷偷出去看看香颐,也许她看到我就能苏醒呢!”
“你?还是别添乱了,医生说香颐现在处在苏醒关键期,不能再受刺激!”
骇枭异的话没心没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轩辕珮胡乱编了一个借口,想打发了骇枭异。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到脚步声和连声的呼喊。
“少爷,醒了,醒了,佑香颐醒了。”
轩辕珮贴身的男仆小利冲了进来,边跑边喊,他跑的快,差点撞在骇枭异的身上,被轩辕珮一手推住了。
骇枭异抢先拉开轩辕佩,喜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佑香颐刚刚苏醒了,虽然神志还不完全清醒,但是神婆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算是扛过来了。”小利说话很快,恨不能一口气就把喜讯说完。
骇枭异一阵激动,头一晕,险些摔倒,就在此时他觉得胳膊一松,轩辕珮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等等我啊!”骇枭异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可是轩辕珮已经不见踪影。
轩辕珮一路狂奔,冲向神道疗养院,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为了救活佑香颐,天国动用了全力,三十年没有出山的神婆都请来了,神婆每天为她做幻境干扰治疗,但因为佑香颐受伤太重,前一个月,即使连神婆都近乎绝望,根据神婆的判断,释放地狱环境的人仙术强度媲美娲神,这种强度相当于每小时释放八万部恐怖电影,又相当于每小时对佑香颐动用八十万种酷刑,这种酷刑带来的精神和的痛楚是极端真实的,有人粗略计算,佑香颐昏迷一年,相当于在地狱受难了八万年。
在这种强度的地狱幻境中,通常人是无法活下来的,但是神婆也无法理解佑香颐为什么能够挺到现在,能坚持一年已经是一个奇迹。神婆说,如果佑香颐能苏醒,她将来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轩辕珮到的时候,黑麒,神婆以及神道院震首和伺候她的两位尚女都在,震首通常是拥有仙术疗法的顶尖医师,而尚女是顶尖的护理师。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医生和护士,都拥有仙术,而且学识渊博,临床经验丰富。
让轩辕珮诧异的是,独刹依然不在,事实上独刹一直没有出现过,自从他从污域返回,精神就一直萎靡,已经潜心闭关修炼一年了。
轩辕珮向众人行礼,迫不及待的冲到了佑香颐床前。
夏日,窗外垂柳依依,花园香风阵阵,彩蝶飞舞,阵阵暖风荡来,拂过佑香颐苍白,瘦削的脸。
佑香颐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轩辕珮,却不认得,看了许久又看向窗外。
“香颐,你可醒了,我是轩辕珮!”轩辕珮激动得握住佑香颐的手,高声道。
“轩·····辕······珮!”
佑香颐慢慢看向轩辕珮,似乎不懂得这个名字的含义,她慢慢松开轩辕珮的手,努力想坐起来。
轩辕珮略一迟疑,神婆上前当即扶起了佑香颐,跟着尚女接力扶助佑香颐,让神婆得以休息,佑香颐看向窗外,脸上忽然漾起一丝笑容,她痴痴道:“春天来了!”
佑香颐说完的时候,整个室内大家全部抽泣起来,众人全都很激动,这一年没日没夜的抢救,照料,终于没有白费,黑麒老泪纵横,掩面嚎啕,哭了几声自觉失态,躲了出去。
神婆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