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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比剑(1 / 2)

 第一节

上午,阳光刚刚照进第五圈层,在这里面的某个庭院里,孔刹三父子正在练功。外面的大臣们只听得吼哈吼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就纷纷捂起耳朵,因为这声音太响了,以至于庭院的大树上的鸟雀都搬了家,只剩空空的鸟巢挂在光秃秃的杨树梢上,十分凄凉。这时,监察司赵宋大人顶着一顶小圆帽从墙沿挪进院门。

“启禀城主,”赵宋嗫嚅道,“有人投诉您扰民。”

这时庭中的气氛陡然下降到冰点,寂静无声的落叶仿佛在空中静止了,即便是大名鼎鼎的监察司赵大人,他的心也像被绳索纠缠住,斑白的两鬓不由得渗出了一层细汗。

孔刹高大的身影走到赵宋面前,在晨雾蒙蒙里,和瘦老头赵大人这么一比较,孔刹简直成了一个巨人,一堵墙的存在。赵宋习惯性地驼着背,于是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窘迫不安,赵宋习惯性地穿着肥大的裤子,于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腿在颤抖,也是习惯性地,赵宋盯着孔刹的鞋子,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上转下,心想:真是一双好鞋,看那炸烈般的花纹,应该是火蟒皮做的。

突然地,孔刹把头垂到赵宋的肩头,他用一向浑厚的男低音说:

“赵大人,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有人向我投诉您扰民,说您每天训武时声音太吵,把他家刚买的火鸡给吓死了,还把他的孩子吓成了呆呆娃,还把他的老婆给吓跑了,”赵宋仿佛进入了话唠模式,“说您是轴国太太小姐们的早间噩梦,说您的声音可以让她们怀孕,说您是个暴君、流氓政府、霸道主义”

“打住,赵大人,你也这么以为吗?”

“噢,不,城主,老臣对您的忠心有如日月光辉,对您的钦佩恰似滔滔江水,对您的行为那也是举双手赞成啊,城主!”

“哦?是吗,我不知道,原来赵大人是我的铁杆粉丝呐,来啊,曜儿,赐赵大人一剑!”

“使不得啊城主,千万不能刺我一剑啊!”赵宋说完就跪到地上抱住孔刹的腿使劲摇晃。

“你老聋啦,赵大人。”孔刹拂袖走到庭院外,好像在和大臣们议事。孔曜上前把赵宋扶起,然后把一根树枝恭敬地递给赵宋,严肃地说:

“赵伯伯,这是城主的御剑,你可要好生收着啊。”

“这么珍贵的礼物老臣怎么受得起啊,城主也太客气,”说是这么说着,赵宋把树枝放在鼻尖下端详,皱着眉头,心里思忖着这根树枝有何特别之处,“好一把神剑啊,真好,你看这剑柄,嗯,好!再看这剑身,好!啧啧啧,好!”

“赵伯伯,这件宝物可千万不能送人啊。”孔泠站在白雾里的一棵树下这么说着。

“敢问少城主,为何不能转赠他人?”赵宋轻言细语地询问着,然而他只听到孔泠在咯咯地笑。

“好大的胆子!赵伯伯,投诉城主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真想会会他,您方便透露吗?”孔曜问。

“这个嘛,原则上不可以。”赵宋细细地抚摸着宝剑,心里有十万个问号在策马奔腾。

“哦,哦,我知道了,火鸡死了、儿子变成呆呆娃、老婆逃跑了,这说的不就是,”孔曜一脸坏笑,赵宋瞪大了眼晴,“不就是赵伯伯你嘛!”

赵宋手里的宝剑忽然跌落到地上,他急忙跪在地上摸寻,口里喊着微臣罪过、微臣罪过。

“行啦,哥,别再玩赵伯伯啦啦,”孔泠这时走过来把手搭在孔曜的肩上,“我们说好的要比剑呢。”

两兄弟对赵宋说了告辞,然后走出庭院。孔曜问孔泠为什么对那老头说宝剑不能送人,孔泠说,因为如果送给别人,自己就没有了。庭院里落叶缤纷,虚弱的阳光依偎在光溜溜树枝上。赵宋手握树枝,想起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儿仍然杳无音信,不禁悲从中来,泪湿沾襟。

第2节

自在城的主母司青洗漱罢,听闻不远处人声嘈杂,又见列臣骑马坐车从窗外经过,乃探出头问:

“大人何行太匆匆?”

其中有一人形容高挑,衣冠磊落,只见得他急忙勒住马儿,一阵马铃脆响之际,那一双人马便至窗下。原来正是人马兽,他张嘴一笑,露出嘴角的几颗硕大又洁白的牙齿:

“请主母安,两位公子今日比试剑法,主公命我等前去参观。”

司青面露忧色,她知道刀剑无眼,兄弟相争,必有一伤,无奈她被禁足,不得劝阻城主。

人马兽笑道:

“主母大可宽心,从前面几场骑、射、御、策来看,两位公子力均力敌,不分伯仲,料想今日也难分高下,况且两公子情同手足,血浓于水,绝不会伤及彼此,令父母蒙哀。”

司青笑道:

“人马君的口才还是这么好。也罢,请代我向两位公子传达口信,就说比试完了立即到我这里,还有,司青希望人马君时刻留意比剑的过程,一有危急情况就向我禀告,万万不得大意啊。”

人马兽方接得口谕,那边已有兽人在催行,他们形状各异,有人面蛇身的蛇人,有象头人身的象人,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俱是穿着人的服装,司青看得怔了。

丫鬟连忙把司青拉进屋去,关闭窗户,人马兽一跺蹄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在另一个挂满兵器的庭院,中有一棵梅树正大朵大朵地开放。它得知两位公子将在它身边比试,不禁吓得枝头乱颤,它向孔刹请求,让他另择佳处,而孔刹则笑而不言。

院子不大,列臣围着院墙排开,一共三层,墙高约及人头,院门成圆拱形,象人低头进入时把院墙蹭掉了一层灰。人马弯下前蹄,身体向前一拱,配合后腿一蹬,却差点磕掉一颗牙齿。列臣和兽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孔曜和孔泠在这棵巨大的梅树下站定。孔刹命观众安静,然后任命监察司赵宋、研判司李唐、执法司严明以及兽人总管人马君为评委,自任总评委,分别对武德、武艺、武纪、武术和战绩作评审。

当孔刹把两柄浑身散发寒光的剑交给曜和泠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噬血剑,此剑一出,胜负必分,由此看来孔刹的决心已经强大到何种地步,接着,孔刹宣布了比试规则。

他指着梅树说,以剑挑花,多者胜。

说完,曜和泠四目相对,冷风从地上骤起,天色黯淡,群臣惊慌失色,有鸡人、鸟人喳喳开始乱叫,孔刹当即吼道:

“转镜!”

声音在轴国各个圈层一层层波及开来,那些在门洞值班时打瞌睡的洞吏从榻上一跃而起,发现四处无光,于是都跟着叫唤“转镜”。十分钟后,阳光还是没有到来,因为第一圈层的洞主无论怎么转动光镜,阳光都无法进入轴国,孔刹这时才意识到人界的雨季就要来了。

而在东国和西国之间,另一场比剑也在暗中进行着。被释放的东国王乌木正在施展他的宏图霸业。

第3节

东西走廊处,两军对垒时。云低压青山,霜冷腊梅寒。??

西国王崔烈突然摔下酒杯,喝道:“乌王,你我不是约今日叙旧,为何在途中设计害我?”

东国王乌木缓缓放下酒杯,抿了抿嘴唇:“老弟,今日酒可随便喝,我请客,话可不能乱说。”

崔烈朝门外打了一个响指,继而进来一个黑衣人和一个白衣人,抬着一副草荐,上面盖着一张白布。乌木眉头一紧,当白布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人脸时,乌木的表情有说不出的难看,这当然被崔烈看在眼里。

“就是个家伙,他在水里下毒,”崔烈喜滋滋地说道,“却不知我是毒王,什么毒我一闻就知道。”

“是啊,也不去打听听,我们国王被毒过多少回了,每次都让我们蔡神医给救过来。”黑衣人骄傲地说,”说起蔡神医啊,我看四国之内没一个比他更高明的了。”

“不敢当,主要是崔王体质好,百毒不侵。”白衣人拱手道。

崔烈满脸黑线:“言归正传,乌王,他说是你指派他干的,你怎么说?”

乌木起坐,绕着草荐转了三圈,后又落座,从容地夹起一块鱼肉吞噎下去:“实不相瞒,此人与我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这么说是误会一场喽?”崔烈重又打量了一下躺着的那人,“我就说嘛,乌王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暗算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也罢,我只好将他收监。”

“崔王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当然,我没有处死犯人的权力嘛。”

“请等等,细看之下,这人倒有些面熟。”

“乌王,真的面熟吗?”

“真的面熟。”

“喔喔!听见没,听见没,乌木老贼说他觉得犯人面熟。”崔烈跳到桌子上兴奋地扭动起来,他试图带动白衣人及黑衣人和他一起跳舞,后者却难为情地退缩到门口。

“乌王,这人和你什么关系?”黑衣人问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同伙喽。乌木老贼,你总想害死我是吧,我早说了,司青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你暗算我多少次啦?那些下毒的都是你派来的吧,为了报仇,你连自己儿子女儿都搭上去了,还不够么。你还想害死多少人呢?有本事你去轴国把司青抢回来啊,孔刹才是你的敌人吧?”

乌木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要别人一提到司青,他的眼神就会涣散,思绪也就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藕香苑,自在城的主母司青身着长裙在池塘边徘徊,烛光把池水染得蜡黄蜡黄的,像极了一个人的脸色。半天过去了,比武场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曜和泠到底谁胜谁负她并不关心,她是怕有人负伤,而有样东西更令她担忧,那就是孔刹的心。

为了重返神界,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几十年废寝忘食,将自在城打理得井井有条;放纵国人对兽界的肆意侵占,蓄养野兽为人类服务;派人上下四方地搜寻神器,年年向神进供等等。一旦在这条路上出现了某些阻碍,他会毫不犹豫的摧毁它,消灭它,因为她曾成为过这些阻碍的其中之一,于是她便得到了这个被永久禁足的下场。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曜和泠成为某种阻碍,或者那件秘密被孔刹知道,他们母子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第4节

比剑开始之前,两人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弟弟,这次是躲不过了,你要老实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好啊。”

曜凑到泠的耳边悄声说:“赵宋家的火鸡是不是你干的?”

泠佯装惊恐道:“呀,原来你早知道了。”

“呵呵,你盗用我的名号干的好事还不止这些吧?”

泠笑道:“哥哥你宅心仁厚,就不计较了好吗?”

曜也笑道:“只要你赢了这场比赛,我就不跟你计较。”

“不行不行,那我可太吃亏了,要我赢这场比赛,当上城主,我还不如去给赵宋当儿子呢。”

“你闭嘴,赵宋就一个老糊涂蛋,说这话也不怕被鬼士剪了舌头去?”

“好了,我……”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不然我可要说啦,”曜开始嚷嚷道,“人马兽的尾巴、鸟人的蛋、蜘蛛人的钢丝网、白鹤道人的雪莲、鲛人的珍珠……”

“你别叫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才乖嘛,哈哈哈哈。”

“小不忍则乱大谋,曜,我赢给你看。”

“你赢了,我就出走,东西南北四国我随便游玩,”曜陶醉般地说道,“东国杜鹃西国雪,南国美女北国酒,春夏秋冬,我要游遍自在城,噢,自在城,多自在!”

泠在心里暗道:“你果然喜欢四处游玩,你我终究是不同的人。”

“到时我还要带上阿姝,她说她也喜欢旅游的。”曜说。

“胡说,阿姝才不会喜欢到处疯呢,她喜欢安静,轴国的安静。”

“阿姝是个流浪的艺人,流浪艺人能不到处跑吗?她在这儿总要走的。”

“可是阿姝她也亲口跟我说了,说了,说了……”

“说了什么?”

正此时,泠突然发现原来身边围上来了一群人,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冒着绿光。

“是啊,说了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下泠的脸憋得通红,脖子后面也直冒汗,巧的是,轴国第五圈层开始点灯笼,灯火几乎是在一瞬间照亮了庭院。孔刹从门外进来宣布比剑正常进行。

还是在东西走廊上某个酒馆内,乌木终于回过神来,他说了一番让众人始料不及的话。

“其实呢,这地上躺的,是我一个仇人,此人冒犯我女儿,被我捉住后,又让他给逃了,没想到啊,他恶性难改,竟然出来谋害崔王,更想离间我和崔王的关系,罪恶滔滔,不诛而何?”

见崔烈不相信,他叫道:“来人啊,把这人扔到河里喂鱼!”

许久,店小二跑来说:“客官有何吩咐?我们这儿有红烧鲤鱼、清真草鱼、黄焖辣子鱼……”

乌木踢了小二一脚:“滚。”

“诶,客官,我……”

两个国王从一进来就引起了酒客们的注意,如今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不少人,这让崔烈觉得,乌木这下真是丢脸了。

不一时,一个白胡子马夫从门外走来对乌木说:“乌王,您的手下喝醉啦,他们都躺在地上,地上睡觉啦,有事尽管吩咐,吩咐我啦,看我能否效劳,效劳您的啦,如果没事,没事我先走啦,龙驹等我,等我喂草啦。”

乌木揉着头发,有银屑飞舞,以致菜肴大半被覆上一层白霜。

崔烈哈哈大笑:“乌王,没有人手的话,我的手下不妨借你一用。”

“额,那怎么好意思呢,”乌木瞧着黑衣姑娘纤细的腰身说,“我看还是让我带回,让我亲手剁了他。”

“别忘了,你没有处死犯人的权利。”

“若不这样,又怎能消除崔王的心头之恨呢?又怎能消除你我之间的误会呢?如果我因杀死他而获罪,而从此我们又能做回从前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兄弟,那我就是死也心甘。”乌王气地捶胸顿足,他猛地推开窗户,下面是条江,他要把地上那人推入江中,酒客们纷纷上前把他拦住,又把他推到在地上,以至于他就地痛哭流涕起来。

“说得好,乌王!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崔某没白交你这朋友,就当我刚才说的全是屁话,屁话,来来来,喝酒、吃菜,“试了好几箸,吃不下去,崔烈兀自笑道,”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凉了,小二啊,把这些菜撤下,换一桌来。”

崔烈把乌木请到请回席上,把酒客们驱散,又叫黑衣人和白衣人尽皆回避,他要和乌木谈论私事。

“想起在东国的时候,你带我到杜鹃山上游玩,哎呀,那儿真是美极了,我们整个西国也找不到那样的地方。”崔烈说。

“那不如趁此机会一同再去,如何?”

“国务繁忙啊。你看,天都阴了。”

“因为北国?是啊,雨季就要来了。”

“北国一直在暗中闹事,你东国不可能不知道吧?”

“确实,北国王魏虎太猖狂了,我怀疑行刺崔王的刺客就是他派的。”

“哼!那小子年纪轻轻,心倒毒的很。”

他们就这样一人一句地聊开了,两人光喝着酒,乌木突然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体摇摇晃晃了几下就摔倒在地上。崔烈急救上前,乌木喉头哽咽地说:“菜里,菜里有毒……”

崔烈立刻想到,只有乌木动过筷子。他急忙把蔡神医召进来,蔡神医在乌木的口腔里查看了一番,然后说,此毒可解,只是需要一定时间。

马夫上前拉住蔡神医的袖子说:“先生,请救救,救救乌王啦,乌王他,他是个好人啦。”

崔烈责令道:“那还不快救?”

蔡神医领了命令,就地架起药炉,半个时辰后,满室飘香,眼看就要完工了。

正此时,黑衣人仓皇地冲进来,居然将药炉撞翻,同时她还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北国的军队已经越过东西走廊,就快要打到西国国都附近了。

崔烈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哪里的消息?哪里的消息?不是说四国皆不准组建军队吗?”

黑衣人将快马急件呈给崔烈看:“想必是趁国内空虚,搞偷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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