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偌大的军帐内,所有人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怒喝惊得纷纷低头,不敢动弹。
放眼圣战的一百余个军团中,还没有哪个军团长敢说一句话就能把速团的十二位高傲的军列长都震慑到不敢抬起头来,而且这声无情的斥责也生生打断了副团长阿拉米的侦察汇报。
来自圣战战功最显赫的速团团长烈日暗的愤怒,来源于此的恐惧更甚于圣战总将军克布奥。远在中洲南陆的克布奥若要惩戒众人,每个人都尚且有作出反应的余地,而眼前身形硕大,暴戾之气狂涌不止的军团长若要这黑色营帐内的所有人都灰飞烟灭,只消弹指一挥间便罢了。
阿拉米紧紧攥起了侦察报表,躬身息音。
“这就是用四十四个侦察甲士的命换回来的什么狗屁侦察情报?你这个副团长在履职之前有没有人教过你,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处理?”
壮硕的烈日暗从主座上大步踏下了座阶,十二位军列长惶恐地向后避让开去。
阿拉米再次把头一低,在身材比自己大上几乎一倍的军团长站定在他面前之后,慌忙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卑职智微力薄,恳请将军指点!”
帐内的十二位军列长都惊出了冷汗,几位年长者纷纷向前求情道:
“副团长履职尚新,唯请将军息怒!”
烈日暗凝视了阿拉米半晌,又环视了帐内众军列长,总算松了松眉头,缓缓转过了硕躯,回向主座。
“如果我是你,在看到这份荒谬的战报之前,就该拧断那个抛弃战友一个人逃回来的贪生怕死之辈的丑陋头颅!”
阿拉米似乎愣了愣,在旁边第五军列长沙古鲁的一阵干咳声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躬身回道:
“卑职定当对此事严加问责,特此请退!”
阿拉米匆匆退出了营帐。
主座上的烈日暗用嘲讽的眼神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帐中众军列长,冷笑道:
“副团长最后念道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知信后立即放弃一切战备兵戈,向西一日内撤出中洲,若无退却诚意,当是时必然受覆灭不归之灾’,这种似愚笨不堪之人的爽口之言,被荣耀速团的副团长对着速团所有精英的面说出了口,何等幼稚,可笑!”
烈日暗最后的“可笑”二字说得特别重,沉重到十二位军列长的腰都再次被逼弯了一大截。
“中洲的最后一支反抗军主力,昨日已经被我们在野原绿洲的无回谷屠尽,就算在前面的云霄山上,真的有一个中州大陆不世出的天才术师存在,两个好了,就三个,足够多了吧!可是,他们现在又能做到什么?明日,云霄山脉,这片中洲大陆最后的未开拓地,将成为我们荣耀速团的第一百零一份战利品,这份荣耀属于我们!属于荣耀速团!我们是圣战之光!区区宵小鼠辈的狂妄之言,何须入帐!”
烈日暗的训诫无人敢不听,听过后都一致称颂,只不过,这一次的恭维比往日都有所不同,十二位军列长的脸上都漫上了些许苦涩,或许可以这样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因未知的恐惧忐忑不安,因现实的恐惧唯唯诺诺。
云霄山西向一百八十里,野原东,速团主力大营,灯火通明。
天空,月明星稀,平原,虫萤隐迹。
这一夜或许是速团上下最能安然入睡的一晚了,持续了一个多月不眠不休的围歼战,伴随着燥热,煎熬着速团的每一个兵士,如今眼看着持续了三年的圣战即将完美收官,很少会有人不想在这个休整的夜晚做上一个好梦。
当然,被侦察团全灭事件扰乱了心神的将军们,几乎都难免失眠了。而大营的骚乱是在子时开始的。
最早接到入侵信息的是副团长阿拉米,他彼时正在卧榻上辗转反侧,思考着前夜大发慈悲放走了侦察甲士傻库比的行为是否妥当,一个满脸泥垢的甲士闯入了他的卧帐,不曾歇气便急促地禀报:
“敌军来袭!数量不明!须臾间先遣团大营全军覆没!战事紧促,两翼护卫营仓促应战,伤亡过半!敌已逼近中军大营!”
阿拉米瞪大了眼睛,从榻上跳起,伸手扯过了禀报者的甲胄大喝:
“如此危急战况为何此时才来禀报!”
禀报甲士满目惶恐,双膝跪地,无奈地回道:
“从先遣团遇敌到敌军冲破两翼护卫只是半刻之间的事情,所以未及禀报!”
阿拉米惊讶更甚,手松开禀报者的甲胄,怔在了原地。
“半刻之间?数量不明?却是神兵天降不成?”
“形势危急!请将军明示行动!”
禀报甲士的一番提醒将阿拉米从恍惚中唤醒,
“通报其他军列将军,让他们速速前往主营帐与军团长共商御敌之策!”
禀报甲士领命退去,阿拉米快速穿上了甲衣,冲出营帐,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大营外围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经历过无数次屠杀的阿拉米听到这种声音竟然也经不住毛骨悚然,只因之前的屠杀速团都是挥刀的一方,而这回已然变成了别人屠刀下的待宰羔羊。
阿拉米加快了脚步,在会合了除先遣团及两翼护卫团三位军列长外的其他九位军列长之后,赶到了主营帐。
站定在主营帐外,一种诡异的氛围便笼罩在阿拉米和九位军列长之间。
寂静无光的营帐此时显得与周围喧嚣慌乱的情况格格不入,帐前众人面面相觑,无言的恐惧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禀报将军,敌军突袭,战况紧急,我与众军列长特此前来会同商议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