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这是自然。殿下可还有见到其他人在那?”
贺兰霆看他一眼,顾行之也耐心的等他回应。
他必须要知道,崔樱与婢女走散的那段时间里在哪儿。
“表兄。”
顾行之小贺兰霆一岁,此时暗自怀疑,一副好奇表情看着他。
贺兰霆眼前闪过那张泫然若泣,如花照水的白皙小脸,嗔怨而委屈的说要回去退亲。
“是不是……”
“是什么。”
贺兰霆:“孤去时,什么人也没有。”
崔樱回到城内已然天黑,满城华灯,夜市喧嚣,车水马龙,百姓康乐。穿过最热闹的几条街巷,路上才渐渐清净,燕云巷住的都是高门大户,崔府尤其显贵,门前灯笼照亮台阶下两座轩昂威武的石狮,朱色大门敞开,下人鱼贯而出围住马车。
崔樱踩着粗仆的背下地,落缤正在吩咐其他人安置马车上的行礼,还有明氏送的琵琶。
婢女们拥着崔樱进去,崔府深宅大院,内里灯火通明,照亮树木山石及皆雍雅不俗的亭台楼阁,游廊花厅。
走至热闹处,崔樱还没进去,就听见崔玥的撒娇声,似是在向人讨要什么,继母冯氏半真半假的训她让崔玥听话,父亲崔崛则制止了冯氏,宠溺的允诺了崔玥的要求。
崔樱静静听了片刻,轻声询问身后的婢女,“我阿翁在不在家?”
“主君午时出了去,还未回来。”
“那大母呢。”
“女君同主君一道去的。”
崔樱习惯性的想要先寻自己的祖父祖母,得知都不在家中,只好把目光投向其乐融融的主厅。
她一进去,刚才的欢声笑语便断了,崔玥诧异的看着她,瘪了瘪嘴,表情转瞬变得不悦。
继母冯氏一脸惊讶,“你不是去了顾家别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原先计划的,崔樱是去别院做客两日。
崔崛眼也不抬的在品茶,似乎并不打算过问崔樱的事。
屋内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失去了原来的欢快热闹,崔樱虽然习惯了这种隐隐将她排斥在外的事情,却还是倍感受伤,尤其在遭过顾行之的嫌弃后,她越发感到自卑,脸上的端庄渐渐就要挂不住。
她垂下眼皮,对崔崛恭顺的道:“父亲,儿有事要同阿父说。”
崔崛:“何事。”
冯氏和崔玥满是好奇的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下,崔樱却闭口不谈了,她的沉默让气氛一僵。
崔崛:“不好说?”
崔樱在这时不敢抬头看自己父亲一眼,怕因他这样的态度而伤心的哭出来。她细声细气的道,话音里透着细微的软弱的祈求,“父亲,去书房可好。”
崔玥阴阳怪气的哼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地还不让人听了。”
崔樱脸上一热,还真叫崔玥说中了。
冯氏比女儿老道得多,一下就从崔樱身上看出门道来,她朝崔玥使了个眼色,“走吧,留你阿姐同你阿父说说私房话,你跟我瞧瞧你阿弟去。”
崔玥不情不愿的经过崔樱,轻声抛下一句,“呆头鹅,走都走了还回来作甚。”说罢便趾高气扬的跟着冯氏走了。
崔崛将女儿间的针锋相对看在眼中,偏心的对看着他面露委屈的崔樱道:“你阿妹还小,她只是想与你亲近而已。”
崔樱咽下喉头那抹苦涩,“是。”
崔崛见崔樱一如既往乖巧,对父令唯命是从,僵硬的脸色缓和不少,“好了,这里没有别得人了,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
崔樱酸楚的道:“父亲,我,我不想要顾家四郎做我夫君了,他欺负我,怠慢我,父亲替我退了这门亲事好不好?”
她满脸渴望,目光期待的望着崔崛,盼着自己的父亲能为她做主。
她却不知道,崔崛因为她的话,下一刻眼神都变了。他匪夷所思的问崔樱:“你方才说什么?”
崔樱感到一阵熟悉的忐忑,崔崛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犯了重大的错。
崔崛:“你今日早早从顾家别院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是如何欺负你怠慢你的?为何会这么做,是不是你先做了令人家不高兴的事?阿樱,顾家别院,也是别人家,你既去做客,就要守礼,顾四郎或许不是怠慢你,他兴许有事去忙了,你多等一会又如何,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性子……”
崔樱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崛,有许多话想反驳她的父亲,可当她张开嘴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崔崛的话里,就已经认定她之所以会被欺负被怠慢,问题肯定出在她身上。
崔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岂是你不想嫁就能不嫁的。亲事已定,聘书已收,这时崔家再悔婚,你想让你父亲我成京畿的笑话,同僚的笑话?”
崔樱嘴唇颤抖,面色发白,“不是,父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双眼睛不悦的逼视她。
崔樱心里陡然打了个冷噤,忽然明白了,崔崛其实根本就不想她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