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怪我见识少。我想问问,天一阁是做什么的?”杨敢道。
阁主的功夫看起来不弱,狼牙锤挥舞得出神入化。
谈论起自己的大业,沈东青兴致勃勃:“不怪不怪。天一阁,是江湖的百事通,但凡有门派出现未解之悬疑,咱们就出现在哪儿,替他们解决疑难杂症,并将此事记载入册,必要时公诸于众。当然,咱们行动得隐蔽,不可让旁人知晓。”
杨敢频频点头,“说得在理,原来阁主是有名的神探,在下敬佩,敬佩。”
“哪里哪里,小兄弟过奖了。”
数月后,杨敢后知后觉,天一阁在江湖上基本无人知晓!
算上他,阁主本人,阁主年仅六岁的小公主,还有小公主的奶娘,厨娘及小杂役,统共也就六人。
沈东青那会儿说的也不是客套之言,的确是过奖了。
天一阁的主业,是潜入各派探听秘辛,记录在案,拿到江湖上售卖;若是有人被流言所累,出重金找上他们,他们也会接。
后来嘛,名声渐起,也偶尔会出个神兵谱,江湖风云榜什么的,调节调节江湖气氛。
至于真实性,杨敢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沈东青这个老不要脸的,竟把自己排在风云榜的第四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初时几年,是没有名气的,一年到头赚不到十文铜板,靠着啃沈东青的老底过活。
至于阁主的那句公诸于众,很简单。若是有些名气的大侠,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恰巧被天一阁逮住了,对方若是不掏钱,那我天一阁就宣告天下,让你们身败名裂。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天一阁自然得隐秘行事,否则团灭是分分钟的事。
杨敢时时后悔,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的嘛,为何偏偏选了最难的这一种。
他出生入死,打了九年工,其中艰险自不必说,看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枚,一砖一瓦也无。
其中当然也有倦怠的时候,可沈东青逮得及时,每回的言辞大致相同,无非是什么他日天一阁名扬四海,杨敢就是大功臣,锦衣玉食,与他共享天下云云。
沈璐眨着眼睛,“师兄,你、你很穷吗?”
回应她的是一记白眼。
废话,老板抠抠搜搜,他能有多富裕。
少女期期艾艾,“我家很有钱的。”
李敢当然知道,斜长的浓眉扬了扬,净白的面容平添一丝邪气。
所以呢?
老板都很富裕,可这和他一个打工的有什么干系。
“所以,谁要是娶了我,那我家的钱就是他的了!”
……
杨敢面色严肃,唤她:“璐璐师妹。”
“…嗯?”
“男人吃软饭,是可耻的。”
“……哦。”
沈璐突然做了一个动作。
“你做什么?”
杨敢身子后仰,皱眉盯着在自己身前捏着鼻子四处嗅的少女,不悦道。
沈璐小脸皱作一团,摆明是不高兴了,指着他喊:“你去喝花酒了!”
语气极其肯定。
他衣衫上有浓郁的残香,不是皂角的气味,像是各种花混合在一处。
被一个小姑娘揭老底,杨敢老脸有些挂不住,稳了稳心神,一本正经纠正她:“胡说什么?我这是有任务在身。”
沈璐自幼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不是好糊弄的,两颊气鼓鼓的。
“我才没胡说。有什么任务需要去青楼才能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屁孩知道什么?”
沈璐最烦他叫她小屁孩,眼底登时簇起一团火光,气急败坏喊:“你、你携公款狎妓!”
杨敢不屑,笑得玩世不恭:“就你爹给的那点银子,够我睡几个啊?”
果然,承认了。
沈璐早没了方才的气焰,下颌紧绷着,眼眶含着一包泪,卷翘的睫毛轻颤,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如此娴熟的变脸技术,非十年不能练就。
半晌,杨敢无奈地叹气:“……真的是任务,青楼里有重要线索,不信你问你爹去。”
这已经是解释了。
沈璐见好就收,再次问:“真的?”
语气软了很多,多半是信了。
“真的真的,我发誓啊,要是我说谎,我就——”杨敢顿了顿,“奇怪,你今次怎么不拦我了?我要发毒誓了。”
沈璐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你发吧,这样我才相信你没说谎。”
“……”杨敢机智搬出阁主沈东青,转移话题。
“你爹怎么会放你出来?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沈璐反驳道:“我没有,是爹让我来帮你呢。”
“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假的。”杨敢摇头,沉声道,“师妹,说实话。不然我马上把你送回去。”
沈璐斟酌再三,知道杨敢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好啦,我是听到二师兄跟爹的对话,才知道你在这儿的。”
“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你爹不知道?”
“那会儿是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她留了书信的,不算不辞而别。
杨敢知道这个麻烦是甩不掉了,只得认命。
“你的行李呢?”
“掉了。”
“……行吧,明日再去买,银子总没掉吧?”
“嗯,还在呢。”
“走吧。”
“去、去哪儿?”
“自然是带你去客栈里安顿。”杨敢皱眉,“难不成你想在这儿住?”
沈璐低声说:“也不是不可以。”
杨敢抬手就给她一记暴栗,沈璐皱着脸呼痛。
“赶紧走。”
沈璐只得跟上。
距太平巷两条街外,就有一间客栈。老板娘是个寡妇,因丈夫行三,人称孙三娘,与杨敢算是点头交。
说书的杨先生,素日都是独来独往,今日夜半竟领了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来投诉,孙三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沈璐也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