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九月,我和阿文都上了学前班。大人都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掌握本领,才能成为有用的人,进城市,坐办公,握着笔杆子指点江山。不好好学习就只能放黄牛,捡羊屎,和稀泥,一辈子吃苦受穷。
走近校园,一切都很新鲜。嘈杂的人群,高矮不一的数不清的哥哥姐姐在嬉笑打闹,脸上都笑开了花。苍天的古树郁郁葱葱,小鸟在上面叽叽喳喳,在树枝上唱着动听的歌。操场上,有人在爬着双杠,有人在玩蛋珠,有人跳皮筋……我们不禁嘴角上扬,喜欢上了这里。阿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们打篮球,一时间着了迷。
这天,老师让我们自己摆积木,十几个小朋友围坐在两个大桌子旁,阿文把积木一颗颗往上摆,越摆越高,像极了路边的电线杆。旁边小兵的积木也摆得高高的,像颗歪歪斜斜的小树。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电线杆轰然倒塌,粉身碎骨的电线杆残渣砸像小树,小树在风雨飘摇,终于倒下了。小兵站起来一把把阿文推到地上,阿文爬起来抓住小兵的衣服扭打在一起。小兵飞舞着他的拳头,阿文指甲划伤了小兵的脸,小兵大哭起来,惊动了在另一边桌子旁的老师。
第二天一大早,阿文还没有到学校,四五个早到的小朋友翻着图书。空气里一片浓郁的学习气氛。“老师在哪里,快给我出来!”只见一个女人气急败坏地冲进教室,拉出来躲在屁股后面的小兵,“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孩子放你们学校给破相了!”,小兵低着头一声不吭,左边脸上一条两厘米长细细的血丝已经结痂了,那是昨天和阿文战斗留下的战利品。“小兵妈妈,我们借一步说话,别吓着孩子们。”老师扶着女人的肩膀想和她出去,女人一耸肩,吼道:“我不走,我说说话就吓着孩子,我家的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吗?你做老师的这么偏心吗?谁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的,你快把他交出来。”“人家还没有来呢,先去办公室我和您说说当时的情况吧!”“去什么去!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能怎么偏袒他。”女人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桌子上,老师招呼小兵回自己座位对女人挤着笑脸:“小兵妈妈,您消消气,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孩子在一起有点冲突很正常,小兵的伤没什么大碍,一个星期就会好,孩子还小,不好留下疤的。”女人依旧不依不饶,一定要等阿文来了叫家长给个说法。
阿文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泪,回到教室就一直趴着哭,不管老师同学怎么劝都没用。我坐在他边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却只挤出来几个字:“阿文,别哭了。”阿文抬起头,说:“是他先打我的。”
据说,那天阿文爸爸来学校后,女人不停地数落阿文爸爸没有教育好孩子,打了他家宝贝。阿文爸爸可能是因为恼怒,可能是为了息事宁人,让阿文跪下,打阿文两个响亮的耳光。阿文爸爸满脸通红步履匆匆的回了家,他觉得羞愧难当,祈祷着再也不要让老师叫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