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梦里十里桃花开,却是伊人难回路!
夜夜买醉,温柔乡里常住,半醉半醒总会有一个窈窕的身影隐没在十里桃花中,那花,灿烂明艳,可惜今生无缘再待花开!
季勋哥哥,你说这桃花什么时候开呢?
快了,等桃花开了,我便娶桃儿过门。
你好坏,不理你了……
一声颇为恼怒的声音传来:勋儿,你又偷懒不好好读书,你给我回来!
季勋偷偷吐了吐舌头:桃儿,哥哥要回去了。
那年,季勋十二岁,桃儿八岁。
很快到了冬天,季勋清楚的记得,那个冬天,冷的不成样子,十里桃花林的桃树冻坏了一大半,乡亲们惶惶不安的猜测:这要变天了。
桃儿和婆婆窝在唯一的小茅屋里,不知所措。婆婆年事已高,终究未能熬过那个冬天,桃儿在季勋和乡亲们的帮助下,将婆婆葬在了桃林里。
桃儿擦干了泪水,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季勋抱住桃儿:桃儿,还有我!
春天已经来了很久了,可是寒冷仍旧未能过去,桃花怕这样的严寒,只要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摆。桃儿的心一点一点沉寂下去,季勋微笑着说:放心,桃花会开的。
三月,本是暖阳高照,万物复苏的月份,却不想天竟然飘起了雪,洋洋洒洒达十日之久,桃儿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寒冷,却在雪住后去了桃花林。桃树上积了厚厚的雪,有的树枝不堪忍受这重量,早早折断,那般精神的桃林此时满是萧瑟之景。
桃林深处有两座小小的坟墓,小小的墓碑被雪掩埋,桃儿奋力的刨开积雪,那小小的墓碑上分别写着“母亲大人之墓”“婆婆之墓”落款都是“桃儿立”。
桃儿呆呆看着这两个墓碑,脑海响起母亲的声音;
“我的女儿生而高贵”
母亲是个温柔的女子,又是美的不成样子,在十里桃花林有名的,这是桃儿对母亲最初的记忆,可母亲却在自己三岁那年离开自己。桃儿又想起婆婆走的那天,婆婆拿出玉佩,那是半块刻有凤凰的玉佩,在小小的角落刻着“汐和”二字。婆婆说:那是她的名,她姓越,是齐越最尊贵的姓。
桃儿在桃花林呆了很久,直到被季勋带人找到,季勋抱着冻僵了的桃儿,眼里一阵心疼,桃儿用冰凉的手拍了拍季勋:季哥哥,桃儿没事,只是想娘和婆婆了。
傻丫头,她们会在天上看着桃儿的。
桃儿笑着看着季勋,幸好有她的季勋哥哥,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了。
八年后,桃花开的别样灿烂,骑着黑驴的男子看着眼前漂亮不可方物的女子,浅笑道:桃儿,待我高中,便骑白马娶你过门。
季哥哥,桃儿等你。
桃儿目送男子的背影越走越远,别离的伤感却被他的那句“娶你过门”而冲谈了不少,终于要云开见月明了。
季勋的父亲原是家道中落的落魄秀才,偶然遇到小地主家的孙小姐,孙小姐芳心暗许,地主疼爱自己的女儿,就分了房子和百亩田地给女儿作为嫁妆嫁给了秀才。那孙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养出了季勋那般温暖的男子。而秀才自诩文人雅士,有文人的傲气却不想面对现实,一心想攀上高枝,自然看不上桃儿那无父无母的孤女。
季勋走后,季母可怜桃儿,就接了她住进了季家,把桃儿当成半个女儿疼爱,就想着,等季勋归来,给他俩成亲。
却不想,一封信的到来打破这平静。
信是季勋的,他中了探花,这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但是,去丞相家做客时,恰巧救了落水的丞相千金,他自然是要娶丞相千金的,这封信是要季家父母去京城。
信中半点也没提桃儿该如何,桃儿六神无主,她的季哥哥要娶丞相千金,那她呢?十里桃花林养出淳朴的百姓,看着桃儿被弃,眼里全是怜悯,一个孤女如何与一个有权富贵的丞相千金相比较。季母惭愧的看着桃儿,小小的脸惨白:桃儿,是我们季家对不起你……这事,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吧,伯母认你做女儿,日后为你找门好亲事。季父认为他的儿子本来不凡,岂是一个孤女所能相配的。但对于季母的提议,季父没有反对,多了一个女儿,日后也会为儿子仕途增添助力,何况,这个女儿又倾国倾城。
桃儿拜了季父季母,做了季家女儿,桃儿让季家添了她的正名:季汐和。随后就和季家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后,一个小厮领他们住进了一个三进的庭院,院子不甚富贵,可在精巧,季父流露出羡慕的眼神,但这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贪婪。季母看着桃儿对这些摆设司空见惯的表情,心中纳罕:难道她见过这些?
来了京城三日后,才看到锦衣俊美的季勋,桃儿忍不住问他:季哥哥,你真的不要桃儿了吗?
桃儿,你没发现京城有多么大多么繁华吗?可这么繁华的地方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京城里有胸无点墨之人,有纨绔子弟,才华不如我的比比皆是,而他们却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我想挤进上层社会,可凭我一个小小的寒门仕子如何挤进?若不这样,你和父母来,如何有这样好的院子住?
桃儿沉默了,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孤女,怎么可能给他好的生活,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很快,皇帝封他为庶吉士,任翰林院编修,并让他与秦相的女儿秦如三月后完婚。
他的前途不可估量,一时间季府人来人往,他是秦相的女婿,又得庶吉士,庶吉士便是未来储相。
季父看到这些权贵,不由得想到了巴结给儿子拉更多的助力,就把注意打到了桃儿身上。季母不同意,桃儿从小样在乡下,怎能与京中的女子相比。
季勋要成亲了,桃儿为他绣喜服,这是桃儿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桃儿不知道,她为她深爱的季哥哥一针一线绣喜服时,她的哥哥却卖了她。
秦相是三皇子的外家,三皇子偶尔看到美貌的桃儿,便被她的容貌深深吸引,三皇子要季勋送她做妾侍。
季勋没有太多犹豫,他的心里正对得到三皇子青眼而开心,自然告诉季父,季父举双手赞成。而季母不同意了,对于桃儿,她是当做亲女儿般的疼爱,当然不想让她进吃人似的皇家。可难敌季勋和季父的劝说种种好处勉强答应了。
桃儿知道后,淡淡地看着季勋:为了你的前程,我去。但必须等你大婚后。对于这个条件,季勋答应了,他只顾着桃儿能进皇子府却没看到桃儿眼底那深深的失望与落寞的表情。
每每想到这里,季勋的心疼的无法自我,他的桃儿,就这样被他生生推开了,再也无法回到那时的美好。
大婚当日,季勋穿着丞相府送来的喜服,把桃儿亲手绣的扔在了箱子低,她绣的那样寒酸怎及丞相府上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