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盐巷子住了四年,一家子挤在狭窄的二楼房间里,两口子“做事情”,往往会在两个女儿熟睡后溜出门去,于是二楼的阳台上,留下了太多激情的记忆。
最后一夜,怎么说呢,也许是为了忘却的纪念,心照不宣的,一起走出寝室,在阳台上远离狗窝之处铺了一床毯子,激情缠绵了一阵。
十几分钟过去,坐在阳台上,呼吸着来自土坎下带水草腥味的河风,也不知为何,木桥边,一只潜伏在水底的牛蛙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如水牛,极其响亮,在两岸之间久久回荡着。
前面说过,这种牛蛙是从某国引进的,养了吃肉,后来味道难吃,卖不出去,放任它们从养殖场逃出,成了当地的生态灾难,而两三年后,它们无法适应当地环境,几乎绝迹了。
“唉,过去听到夜里牛蛙叫,总烦人,可今晚不一样,听起来顺耳极了。”依偎在一起,我幽幽的说道。
“龟儿子总是多愁善感的,喜欢这儿,一个人留下来吧。”她笑骂道。
当夜有些闷热,躺在阳台上,凉风习习,低声商议着两天后的搬迁大事,黑暗中,发现黑熊站在不远处,两只亮闪闪的眼睛正紧盯着我们。
“看什么看!还不爬进窝里去睡!”见它躁动不安的在狗窝边走来走去,我难免有些纳闷,两个主人“做事情”,早已见惯不惊,难道它也有某种兽类的预感,猜测到即将搬家么?
黑熊虽不懂人言,听到主人的训斥之声,铁链声哗哗的响,一声不吭的钻进纸箱搭成的狗窝内,再也没了动静。
总之,这条宠物狗与土狗的随机杂交之物,毛色灰黑,身材短小,样子极其猥琐,它是旺旺超市的前老板遗留给我们的唯一没折算成钱的东西。
当初接手铺子,黑熊母子突然易主,却在一天内适应了新主人,当天第二次上楼时,就开始对着我们一家子大小摇尾巴撒欢。
这种生灵,用乡下人的话说,是命贱,正因为低贱,才能适应这个不确定的世界,更好的生存下去。
接手铺子不久,小熊被岳父牵回石河村,黑熊历经了母子骨肉分离的痛苦,它永远不知道的是,它的孩子小熊到石河村后,因为从未见识过超市外面的天地,跑出岳父家的院子吃了一只死老鼠,早已一命呜呼了。
从此,黑熊被拴在阳台上,整整四年,相当于囚禁了它四年,而我们一家子忙于生计,尽管刘玉芳几次叫我把狗牵出去遛一遛,却忙这忙那,答应的事情一次也没兑现。
也就是说,整整四年,它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是在乡下长大的,知道土狗都会吃草,出于某种生理需要,它们会自己在山野里寻找某种杂草,咀嚼着吞下去。
而黑熊在阳台上,怎么吃到草呢,到古镇的第二年,某日阳阳在阳台上吃甘蔗,黑熊突然呜呜咽咽的叫起来,无论我们怎么责骂也叫个不停。
后来,见它死死盯着阳阳手中的甘蔗,我恍然大悟,原来它长期吃剩饭剩菜,缺乏具有生物活性的东西,想吃进一点甘蔗汁水。
果然,当我撕下一块甘蔗扔过去,它一口含住,耐心的咀嚼起来。
于是在后来的三年里,我们一家吃甘蔗了,总不忘喂给它一些,成了对它的一项特别待遇。
当初谁也没把它放在眼里,一条狗而已,饿了喂剩饭,渴了接小半盆自来水给它喝,让它活着,然而时间长了,才逐渐明白,这是一条多么具有灵性的狗,当时的古镇盗贼猖獗,它每夜坚守在阳台上,楼下超市一有什么异响就狂吠着提醒主人,让我们一家子睡安稳觉。而到了深夜,它虽然见不到楼下的情形,却能分辨出主人和陌生人的脚步声,甚至能分辨出独狼的发动机声音和路人的摩托车声音!
于是在随后的三年里,一家子逐渐把它视为家中的一员,每到逢年过节,总不忘喂它一顿新鲜饭菜,主人没动过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