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自认为是绝顶聪明的人,突然被一直被自己视作弱智的人骗了的时候,那人的头上肯定会是被一片漆黑所笼罩,原来的智慧的光芒都消失在了漆黑之中。
水安易自从被白棋救了回来,被人扶上了马,一直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坐在马上,慢慢地吊在部队的后面。他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一样,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远方,时不时摇摇头,发出莫名其妙的唉声。
“怎么,想不明白?”白棋在前面看了一眼正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水安易。
水安易愣了一下,接着立即点点头,然后又马上摇头,最后耸耸肩膀,一脸苦恼地对着白棋哭诉道:“侯爷,您说一个笨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一个聪明人,而且这个聪明人还把全世界都当猴耍?”
“你觉得侯爷我像猴子吗?”白棋斜着眼睛,语气十分的不爽。
旁边的其他人对水安易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嘲笑,握着缰绳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一个个不着痕迹地跟水安易拉开了一些距离。
“假书生,你这叫聪明反叫聪明误!”其他人在旁边哈哈大笑,不时对水安易发出揶揄。
水安易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的这些家伙,然后马上凑到白棋跟前,苦瓜一样的脸马上换成一副嬉皮笑脸的:“当然不是,侯爷您快跟小子说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能在多疑的天柱王手下活得那么滋润,还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的兵变成了自己的兵,最最重要的是,这小子曾经还在老子的手下逃了,这样一个人,只有傻子才会认为他是傻子吧!”
水安易听完话,看着白棋扬长而去的背景,呆呆地愣了好一会,然后突然仰天大吼了一声,策马飞奔向着大部队追了上去。
破云军身为这个时代最强的军队之一,几乎是集合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一批年轻人。白棋有意无意都在向他们传输着一些更为先进的军事知识与能力,配合最为先进的武器装备,使得他们在面对敌人时,具有更加强大团队协同作战能力的他们,可以更加轻松地以高姿态来击破敌人外面的壳,然后进捣对方的心脏——这也是李世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与支持破云军的成立,并将其作为一支的军队来训练和使用的最主要原因。
破云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的个体,都具有非常鲜明的个性,比如程处默的勇猛、长孙冲的阴险、水安易的狡猾等等,这些性格特征在这支军队里没有被过分的压制,而是被适当的加以引导,使之成为这支特种军的特质之一,在作战时,每一个人的个人能力也会得到充分的发挥。
虽然这种方式会带来一些好处,但白棋也清楚有其中有可能会带来的一些缺陷。其中,最大的一个缺陷就是容易轻敌,特别是像水安易这种性格的士兵,骨子里对于异邦人还是有些瞧不起的。这也是大唐许多人的通病。平时这种心情还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出现,一旦像如今这样要跨越多个国家与地区的时候,如果再犯这种毛病,那么将有可能对队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哈基木这回唱的这一出,对于破云军来说是非常恼火的一件事情,但同时也是一件好事。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和什么样的人在作斗争!
白棋不用担心水安易他们不懂,这些都是大唐的精英,属于大唐的骄傲已经铭刻在血液里面,永不改变,剩下的就是摆正好自己的心态,利用他们的慧眼,盯紧了每一个可能的敌人,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
“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白棋拿着一根枯枝,用力点了点地面,严肃地环视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破云军士兵,“永远不要低估我们的对手。哈基木只是我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后面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哈基木,打起你们的十二分精神。我们是猎人,面对的是最狡猾凶狠的豺狼,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水安易等人认真地点头,表示把白棋的话听了进去。
火红的太阳慢慢地爬上了众人的头上,四周一片荒凉。风一吹,粗糙的沙石就随风滚动着。偌大的荒野就像一个秃子头似的,稀疏的低矮草丛像是头上稀少的头发。猛烈的阳光向下倾洒着无穷的热量,像是要把这些看起来已经有些病怏怏草丛都烧了似的,不断地有热气从地面上冒出来。
翻过一个低矮的山头,一间破旧的寺庙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面。寺庙位于山脚下面,残瓦断垣,青砖早已褪色,墙壁间有杂草生长其中。寺庙的大门上,原来的红漆早已经脱落,一边已经掉落,另外一边在风中“吱呀”作响,发出老掉牙的声音来。
一棵有两人合抱的枯树立于寺庙的院中,枯树的周围摆着数个破烂的蒲团,被尘土覆盖着,只露出一个破烂的角落。枯树的后面,一个生锈的巨大香炉倒在地上,香炉里面不见香火,只见铺满了半个炉的沙土。大雄宝殿内,泥塑的如来与菩萨身上均布满了灰尘,端坐其中,手中拈花指未变,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白棋一行人。
残破的庙宇,落在荒凉的原野上,也许原来香火旺盛,如今却已经无人问津。
午时的阳光,有一种想要把人晒成肉干的干劲,拼命地把热量洒落下来,想要把这片土地都燃烧起来。白棋带着一群人骑着马冲进了庙宇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地坐下进行休息。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已,途中还出现了水安易被哈基木用来作谈判筹码的不愉快的事情,更是使得白棋他们精神和身体上都感到疲劳,简单安排了一下轮值的人员,众人坐下来,靠在墙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燥热的天气,荒凉的原野,被遗弃的破庙。
白棋靠在角落里,用手枕着头,望着头上那片斑驳的天花板,几道细小的光线从天花板上不显眼的裂缝里射了进来,落在泥塑如来的笑脸上。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是这尊佛像依然做的一点也不马虎,佛像脸部上的细小的表情都做得惟妙惟肖,看得出被遗弃之前这里香火是多么的旺盛,寺庙方有金钱来完成这么一尊如来佛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尊如来佛像右边的嘴角上翘的幅度有些过大,与平时所见的笑得非常温和的其他佛像有所不同,它笑得有些狂野,甚至在光线下面,那颗门牙居然发出耀眼的白光,一下子让白棋的眼睛变得不适应起来。
白棋眯起了眼睛,仔细盯着如来佛像的上面,然后侧着头,盯着被蜘蛛网缠绕着的残破佛身,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佛像的下面,伸出手指触摸了一下佛像的腹部位置,感觉有些湿湿的,把手指头放到嘴边尝了一下味道,温热的,有点咸还带着点腥味。
白棋抬起头来,从佛像的脚一直看到了头那里,然后伸了伸懒腰,嘴唇动了动,小声嘀咕着什么东西,之后拿出腰间锋利的匕首,猛地一用力,插进了佛像的腹部。
“哗啦呼”,像是路边的溪水在缓缓流动的声音响起,在匕首插进去的位置,一道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然后顺着佛像上的褶皱,慢慢地向下流动。同时,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开始在并不是很大的破旧大殿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