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押艾六至县衙,一路之上,丫鬟欲与美人言谈,然美女痴呆不语。鸣鼓升堂之时,天已大亮,美女闻鸡鸣之声,复又变回泥塑。二衙役大惊,不知所措。县令升堂,原被告跪于堂前,县令闻姜瑞之言,拍惊堂木喝问艾六:“大胆刁民,汝强劫民女,该当何罪?”艾六见美人复变泥塑,立于大堂侧,心中有底,反问:“敢问大人,草民抢孰家民女?现所言民女乃一泥塑耳,此泥塑乃吾求人捏之。”
县令起身至堂下,细视美女,确然一泥塑也,喝问衙役何故也。二衙役声称昨晚酒店拘捕艾六时,美女鲜活无疑,然不知此时因何成泥塑?实匪夷所思也。县令再问艾六此何因也,艾六不敢隐瞒,实招之,招出其昨日晨盗邻居袁成之泥娃,求泥人张改捏美人之经过。为核实其言,县令遂命衙役唤袁成至衙证之。
昨日晨,袁成早餐后,欣然回家。开锁入门见泥娃不翼而飞,回首寻艾六,不见其踪,袁成顿知泥娃定被艾六盗之。其不禁号啕大哭,哭罢,饮酒浇愁,大醉放休。待衙役上门传唤,才酒醒应之。
公堂之上,袁成闻事之经过,勃然大怒,泣曰:“艾六贼子,汝害苦吾也!汝盗走泥娃并毁之,呜呀!吾之子命休矣,呜咦咦……”县令拍惊堂木喝问:“袁成,事已至此,休得哭泣,本官问你,泥塑因何能变活?此可当真?”袁成拭泪曰:“禀告大人,泥塑子时变活,寅时后复变回,此当真,皆因神土之然也。”县令半信半疑,为证其实,令曰:“尔等暂且退下,各自回家待审,现将泥塑置于大堂之上以待之,子时之后,本官将目睹真相,退堂!”
当晚,艾六心有不甘,美女之容貌早将其神魂颠
倒,其潜入县衙,趁看守疏忽,盗走泥塑,扛之速逃,不意被巡夜衙役发现,众衙役紧追不舍。夜色朦胧,艾六慌不择路,逃至城外观音庙,将泥塑抛入庙外荒草内,续逃之,衙役闻声续追之。其气喘吁吁逃至一土崖,脚下一滑,跌入崖下,头朝下坠之,触崖底,脑浆迸裂而亡!
袁成出县衙后,心灰意冷,其进酒馆,购一坛酒,饮至酒馆打烊方休。其酩酊大醉,不明方向,晃晃然出城,不知不觉,竟亦至观音庙,凉风冒头,酒劲大发,晕倒于庙外荒草中。
众衙役持灯火,至崖下寻之,见艾六已呜呼,不见泥塑,遂原路返回寻之。至观音庙侧,闻庙外荒草中有鼾声,持灯照之,见袁成醉卧荒草内,酣然大睡,不省人事,其身侧有泥塑,然泥塑从胸部摔断,已成两截矣。
天亮,衙役押袁成返县衙。县令闻艾六夜盗泥塑,勃然大怒,又闻艾六坠崖亡,袁成醉卧草丛,泥塑被毁,即刻传唤姜瑞升堂再审之。大堂之上,袁成辩言酒醉,不知泥塑被毁之因。县令见泥塑被毁两截,不能见复活之态,气急败坏,无可奈何。姜瑞跪求曰:“草民愿出重金购此被毁泥塑,并雇袁成修之,将泥塑立于客厅之内,每日观之,以慰心思,免思女之痛也。”事已至此,县令顺水推舟,允之。
姜瑞雇袁成回府,问袁成如何修复泥塑,袁成曰:“修此不难,恐修复后难圆始之奇也。”姜瑞许曰:“若修复后,夜间能活,吾愿将小女许配袁相公,若不能活,虽难圆始之奇,老朽亦心满意足矣。”
修复美女泥塑确然不难,袁成将泥塑两截对齐,用稀泥粘之,待晾干后,重新彩绘。众见之,如真人一般,眉目欲动,栩栩如生,似怡玫重生也。
泥塑虽如真人般,然归结泥人也。待夜半子时,泥塑果然不能变活,姜瑞与袁成大失所望。袁成提议,应至观音庙再求之。姜瑞出重金购供品香火,择吉日吉时,携众人至观音庙,三拜九叩,虔诚祈祷,恳求菩萨保佑,梦想能成真,奇迹再现之。
心诚则灵,次日午后。姜府门仆报姜员外,言大门外有一身披袈裟老僧求见,姜瑞请之入客厅。袁成见老僧鹤发童颜,与彼日梦中所见同,大吃一惊,忙跪倒叩首,求老僧助之。老僧合掌曰:“阿弥陀佛,念袁施主平日塑神像大有功德,今贫僧特来助之。”
老僧见怡玫泥塑立于客厅内,其脱袈裟盖于泥塑之上,谓袁成曰:“彼日施主所捏泥娃与汝师父所捏美女虽夜间能活,然无魂也,今欲变有魂之真人也!”其念动口诀,言声变,猛掀袈裟,泥塑果真变成活人矣!众见怡玫目转颜笑,纤纤细步行至姜瑞面前,行大礼,曰:“女儿叩见爹爹大人。”众无不惊呆!
袁成与姜瑞全家万分惊喜,欲叩谢老僧,然此时见老僧化作一股白气,飘出大厅,飘向天空,众涌出门,仰目视之,见天空现出观音菩萨,盘膝于莲花座上,原老僧乃观音所变也。佛光闪耀之下,观音瞬间不知去向矣。众齐跪倒,向天叩拜,致谢不已。
此时,一家人来报,言郊外怡玫之坟突崩裂,露出棺木,不知何因。姜瑞闻之大惊,率众人趋而往视之。果见坟裂棺露,棺盖起,出缝隙。其令众仆刨坟,取出棺木,开棺视之,见怡玫安详躺于棺中,细视之,呀!非尸体,乃适才泥塑也!其遂令众仆盖棺,重埋之。
姜瑞不食前言,将怡玫许配袁成。一年后,怡玫产下一白胖男婴。当袁成抱于怀内之时,突觉男婴似曾相识,呀!正乃去年所捏泥娃也。